“當然。”餘氏笑道。
“哦!”宮怡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阿娘沒有五叔母這麼大的肚子,怎麼裝下她呢?
忽然宮開宇問:“那我們是怎麼出來的?”他對著楚言的肚子瞅來瞅去的。
這話一下子讓三個大人愣住了,楚言渾身不自在的,特別想遮住自己的大肚子。
餘氏也是尷尬,說了句慣常用來騙孩子的話:“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被兩個孩子這麼一鬧,楚言的心情好多了,又向餘氏問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李飛迎在一旁聽著,卻是想到了前天夾在她書中的燙金的蘭花箋,字跡是她熟識的,上麵寫道:
何時黃鶴重來,且自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雲尚在,問誰吹玉笛。
這是《浮生六記》裏麵的,之前她聽楚言念了那幾句,便去翻看了此書,想不到宮闌安也會看這樣的書,還是宮闌夕教他的?隻是從她拿出了信箋之後,她的書裏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信箋。
屋裏麵歡聲笑語,在外麵聽著的宮闌夕也笑了,產婆說了,懷孕的人情緒變化大,他就擔心楚言的情緒會影響到她生孩子。
楚言發作時是在下午,彼時宮闌夕還在官署,聽到消息時扔下手中的文宗跑了出去,不顧身後的同僚勸阻。
宮闌夕跑到端門才發現自己傻了,忘了去牽馬,看見趙懷瑾正要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連忙跑過去,搶過韁繩氣喘籲籲的說:“借馬一用。”
趙懷瑾愣愣的看著絕塵而去的人。
城門守衛也是愣了一下才回神,和身邊的人調侃道:“明河郡主要生子了,看把宮舍人急的。”
“你媳婦生孩子時你不急?”有人奚落他,“去年是誰急的差點闖產房,還曠值一天的?”
當先那人否認:“胡、胡說,我才沒急!我是、我是……”
其他人已經笑了出來,有人指指前麵站著不動的人,大家立即收了聲。
趙懷瑾沉默許久,忽的笑了一下,意味難辨。
小廝過來讓他等一會兒,自己再去牽匹馬過來,他擺擺手,抬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宮闌夕趕回家時,楚言正疼的不行,鬆雪齋裏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他想進去但被攔住,急的在門口團團轉。
屋裏麵傳來隱忍的呻.吟聲,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來,宮闌夕看的頭皮發麻,焦躁的汗流不止。
李飛迎頭次見到這陣仗,手指絞在一塊,一向冷淡的臉上露出擔心焦急。
宮闌安遲疑的手輕拍她的肩膀,讓她輕鬆一些。
李飛迎頓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眸,自從成親後,這是宮闌安頭一次主動觸碰她。
夜色漸濃,產房裏麵穩婆還在叫楚言用力,宮闌夕急的幾番想闖進去,但被攔住。
定國公也趕來了,看他急躁的頻頻往產房張往的樣子,心裏舒服了些。裏麵受罪的人是他最寶貝的孫女,若宮闌夕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他非打死他不行。
宮闌夕很沉不住氣,從回來就不斷的問:“怎麼還不好?怎麼這麼慢?”
旁人安慰了不止一次,看他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勸他回去衝個澡換身衣服。
宮闌夕聽得煩躁,不耐煩的斥道:“滾開!”
楚言正在裏麵受苦,他都擔心死了,哪有那些功夫,真怕出什麼意外。
楚言疼的厲害,感覺自己下一刻就會死掉,穩婆還在大聲的喊著用力,她也隻有本能的用力,從來不知道生孩子會這麼痛。
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不清楚了,這個居然隱隱的看到了那隻手,她臨死前看到的手,袖子上是精致奇特的並蒂木芙蓉,她忽然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到底是不是宮闌夕。
“哎呀!看到頭了!郡主再用力些!”穩婆驚喜的說。
快出來了?楚言咬緊口中纏著紅錦的香木,就在她用盡全身力氣時,終於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她放心的昏了過去。
但這一昏迷,楚言的靈魂仿佛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輕,然後聽到了吵雜聲,仔細聽分別出來是兵器撞擊的聲音,有人在打架?
她猛然睜開了眼,觸目之地正是觀雨亭,她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柄利劍,周圍滲出一片血跡,有一個道士蹲在她的身邊狀似檢查。
而宮闌夕就麵色冰冷的站在那裏,一身靛藍色的圓領袍,衣上繡著獨特的並蒂木芙蓉,袖口處的尤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