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闌夕明顯感覺到楚言在避著他, 雖然兩人同處一室,抬頭不見低頭見,但楚言的態度明顯的、怎麼說呢, 很不想看見他的樣子, 每次他說話,她都沉默不語, 至多勉強一笑, 偶爾眼睛裏流露出哀涼, 但很快又掩去, 弄得他莫名其妙, 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楚言努力的說服自己隻是做了個夢,可偏偏夢到的是並蒂木芙蓉,獨屬於宮闌夕所用的花紋。夢中劍尖的冰涼還在心髒裏蔓延,那麼真實。

她很怕,但她無法問宮闌夕,也不敢問。

肚子的娃娃似乎感受到了楚言的情緒波動,也不安的活動著,搞得她身心疲倦, 側躺在床上休息。

青婷拿了薄毯要給楚言蓋上, 卻看到宮闌夕進來了, 他的動作很輕, 腳上還沒穿鞋,想來是為了防止發出聲音,打擾到楚言。

青婷把毯子放在了床邊, 自己退下,這些日子郡主不知怎麼了,突然對五郎君變了態度,經常露出糾結的神色,不知在想什麼。

而五郎君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每次問郡主,郡主也不說,隻是搖頭,偶爾想哭但強忍著不哭,看的讓人心疼。

宮闌夕抻開毯子,小心翼翼的蓋在楚言身上,生怕驚醒她,仔細的掖好被角後,坐在床邊,目光溫柔的凝視著她的麵龐。

一縷頭發散落她額前,宮闌夕伸手想拂過,楚言卻忽然蹙了下眉,他立刻收回手,站起來就要走,但楚言隻是並沒有醒來,又繼續沉睡。

宮闌夕放下心,忽的苦笑一下,五味陳雜,覺得現在自己比以前不敢表露心跡時還要小心。

楚言沒有母親,他也沒有,他又不想請韓太妃過來調節,他覺得韓太妃是知道隆朔帝對楚言的心思,非但不阻止,還一個勁兒的讓楚言進宮是不懷好意。

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楚言再沒有動靜,宮闌夕伸手極輕的拂過了那縷發絲,想要輕觸她的臉頰,遲疑了一會兒終是沒有觸碰,不舍的收回手,桃花眼裏似有千言萬語,輕輕歎喂:“你怎麼了?茜茜。”

楚言醒來時,宮闌夕已經不在了,因為她的躲避,這些日子,宮闌夕總是在她入睡後才回來,清晨醒時早已離去。

楚言有些失落,迷茫的摸著自己的大肚子,喃喃道:“寶寶,你說該怎麼辦?”

孩子忽然回應似的踢了她一下,楚言失笑:“你是想打我呢?還是打你阿耶呢?”

說到“阿耶”二字,楚言的笑容又淡了。

其實隻是夢,她也沒有看清臉,可正是因為沒有看清臉,她才如此糾結,甚至無法控製的開始懷疑。她懷疑前世宮闌夕接近她並不是對她有情意,而是另有目的,可殺了她對宮闌夕有何好處?

所有的疑問冒出來,楚言都會下意識的找理由反駁,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宮闌夕,但她不知,她是太過在乎才會這麼害怕。

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跟楚言之間還是有些僵硬,宮闌夕隻能請李飛迎多陪陪楚言。

李飛迎基本每天都會找楚言,也知道他們之間怪異,宮闌夕希望她能開解他們,但是……李飛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擔心是不是快生了,楚言有些怕呢?當初餘氏生孩子時,叫聲她在隔壁聽著都覺得疼,想到這裏,她便請了餘氏過來,現在府裏有經驗的,隻有餘氏。

餘氏聽到邀請很高興,把兩個孩子也帶過來了,宮怡清和宮開宇對楚言的大肚子既驚訝又好氣,很想伸手摸一摸但又不敢。

楚言拉過他們,讓他們摸,兩隻小手輕輕的觸碰,楚言的心無比柔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他們一樣可愛。

“這是弟弟還是妹妹呢?”宮怡清問。

“當然是弟弟了,”餘氏接過話,生怕女兒說了不該說的話,誰不知道先帝當年的話?楚言一定希望這是男孩,“肚子圓的是女兒,尖的是兒子,郡主這一看準是兒子。”

李飛迎頭一次聽說,看楚言的肚子,確實有些尖。

楚言低頭看著肚子,輕笑道:“男孩女孩都一樣,我都很喜歡。”

餘氏看楚言的神情,也不像是隨口說的,連忙改口笑道:“是是,郡主和五郎君都是人中龍鳳,孩子也一定跟你們一樣出類拔萃。”

楚言笑了笑:“借大嫂吉言了。”

“哎呀!”宮怡清忽然驚呼了一聲,瞪圓了眼睛瞅著楚言的肚子,“它、它剛剛動了!”

大家笑出聲,餘氏道:“你以前在阿娘肚子裏時也是這麼動的,調皮的緊。”

“我在阿娘肚子裏?”她歪了頭,看著瘦瘦的餘氏,“弟弟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