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陽殿內，那一個身影負手而立，寬大的袍子顯得人極其清瘦，說不出的蕭瑟落寞。
秦鈺記起來，那一次連城燁意外出現，就是這個模樣。
“不知皇上召民女，所為何事？”
拜下來，涼涼的聲音，帶著透心骨的冷。
連城燁回身，眼眸死死地鎖在那一張臉上，無法描述的情緒翻湧著，震驚的，欣慰的，還有痛……
手指慢慢伸向她的臉龐，輕輕撫摸，指尖發顫，“究竟有多恨朕，你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埋葬過去的一切？”
秦鈺後退避開，眼裏閃過一絲厭惡，“皇上請自重，民女是景候的妻子。”
心中卻有些不安，他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連城燁麵上泛起一絲受傷，幽幽道，“朕知道，你去找了張鬼手。”
羅郡張鬼手，可以為人削麵骨改變結構，再用藥物催生新皮，完完全全地換一張臉。
知道這個真相，他欣喜若狂，可更多的是沉痛，她過去受的傷，都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頭上，讓他無時無刻不在疼，而她還在，那種活生生的痛更加強烈。
秦鈺手指緊扣，臉色一點點變化，轉而放鬆了下來。
她是秦鈺，還是沈凝，其實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有些人她再也不會去愛，她隻是她而已。
“皇上以為，我這樣做，是因為皇上嗎？”抬起下巴，眸光鋒銳。
“錯了，不過是麵部被大火燒毀，才要易容，不過是厭惡沈凝這個名字，才要改名，與皇上沒有任何幹係。”
看著那雙淡漠含恨的眸子，早就失去了曾經的傾慕，如同隔了萬千重歲月，連城燁心頭一陣滯悶，是啊，她回來了，和他之間卻已經死了。
而他，又有什麼理由怪她？
“你恨朕，怨朕，都可以。總歸是朕對不起你，可是凝兒，即便如此，朕也不能看你和別人在一起。”他說著，低下頭來：“給朕一個機會，讓朕補償你。你想怎麼罰朕都可以，隻要別離開朕。”
連城燁第一次放下姿態，每一個字都發自真心和歉意，可沈凝沒有一絲動容，麵上盡是諷刺。
“皇上是天子，自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沈凝不過是一個平常女子，自然無法悖逆皇上的決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真的躲到哪裏去？
補償？他還沒有折磨夠她吧。
“凝兒，你會甘願留下來的，至少，為了景候。”連城燁心中浮起一抹悲哀，就在兩年前，沈凝心意堅定地要成為他的皇後，可現在，他居然隻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挽留她。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成全她，因為她活著，所以他有了改變一切的希望。
沈凝忽然笑了，眼盡浮生，一幕幕蒼茫，“皇命難違，民女又豈敢抗旨。”
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表明了她對眼前這個人有多麼不屑。
連城燁看著她無所戀的樣子，更是疼惜愧疚，如果不是他錯了，他們現在定是帝後情深，如今，等他傾盡心力，可會換來她的一抹笑顏？
“皇貴妃呢，皇上便不擔心貴妃難過？”
回到宮中，沈凝從來沒有聽過沈綰兒的消息，心中不是沒有疑問。
“朕帶你去看她。”連城燁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