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距離爭丹大會還有數日,大家也不心急,到了晚上便將就住在客棧中。蘇誠火劫將近,每到晚上便心煩意亂,此時正在房中走來走去。輕輕敲門之聲,劉尚義端著酒壺進來,道:“我料來你是睡不著的了。”蘇誠本想找個人說話,正好他來了,笑道:“再好沒有了,劉兄請坐。”劉尚義把酒杯推在他身前,道:“以前是不喝酒的,但現在發覺喝酒能助我們抵消煩惱,你不妨喝幾杯試試。”蘇誠見他倒滿一杯酒,仰頭喝下,隻覺肚中一股甘醇之火升起,果然把劫難之前的煩惱燒去不少,讚道:“好酒。”
劉尚義道:“此酒是這間客棧最好的,我特意叫小二提了一壺來。”又是幾杯下肚,兩人麵色紅潤起來,都喜此酒太濃烈。劉尚義砸吧一下嘴呐口,隨意問道:“蘇兄弟是走哪條路線的?”蘇誠不知道路線是什麼意思,道:“什麼路線?請劉兄說明。”劉尚義哈哈笑道:“我們修仙大概有兩條路線,一是成聖人然後成仙,一是成神人然後成仙,現今大多數人都是走成神成仙這條路,而我們春秋書院卻是另外一條。”
蘇誠知道神人便是神經病的人,師父曾經說得很明白,問道:“那什麼是聖人?”劉尚義道:“聖人是剩下的人,也可說是多餘的人,他們就算做了天大的好事也不留名,就算名氣非緊跟著他走,也不覺有什麼了不起,這類人常常做好事像凡人餓了需要吃飯一般,並不覺得有什麼偉大。正因為如此,才返璞歸真,看起來像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是謂聖人。”
蘇誠一笑帶過,說道:“一個人能做到這樣,實在不可思議。”劉尚義微微點頭笑道:“確實不容易。兄弟是走哪條路線的?”蘇誠一思索,暗自駭然道:“糟糕,我學的是神人功法,走的自然是神人一路了,但是體內又有春秋書院一派的浩然正氣,這聖不聖,神不神的算什麼路線?”幾許擔憂,疑惑道:“難道就沒有兩條路線一起修行的?”
劉尚義笑道:“這兩條路線完全相左,怎麼能一起修行?何況自古以來也沒見過這樣的奇人怪事。”蘇誠頓時煩中更煩,自己本來是專心一意的,哪知天不隨人願,非要讓他兩者並得,於是悶聲不答,隻顧喝酒。
待酒喝完,劉尚義也覺時候差不多了,起身告辭而去。蘇誠掩門,看今晚月色全無,院內除了昏暗的燈火,盡是一片漆黑。獨自走到一棵樹下長歎,心想如果自己過不了此劫,那誰來陪歸妹逍遙四海?遊樂天下?又有誰替她治病,然後疼她照顧她?如此徘徊,愁上加愁。過了盞茶工夫,正準備回去屋中,隻聽見兩個人踏著腳步聲響而來,聽聲音一個輕盈一個沉重,都是法力高深之輩。待那兩人走到燈火之下,他才看清原來是朱長春與孫齊天兩位前輩高人,正想打招呼過去,卻聽朱長春道:“你說有要事離開,叫在清風客棧彙合,到底是什麼事了?”
孫齊天道:“沒什麼,隻是約了一個老朋友見麵。”朱長春淡淡笑道:“鐵劍門在這裏的分店你去了沒有?”孫齊天頗感驚訝,搖頭問道:“怎麼?”朱長春道:“掌櫃還記得你在他那裏做過一筆生意。”孫齊天恢複如常,歎道:“他記性還真好,我險些已記不得了。”朱長春道:“我為琪兒買了一把劍,也是在那裏買的。”兩人走到一盞燈下停住,默然望著黑夜。孫齊天喟然長歎道:“歲月不饒人啊,我們還覺得年輕的時候,人卻早已經老了,看著他們年輕人,就想起我們當年。”
蘇誠心想孫齊天就是掌櫃口中說的那人,原來如此,可不見他身上帶有寶劍,確是好奇起來。正在胡亂猜測之際,隻見孫齊天腰灰色的長袍顫動,腰帶陡然間鬆開,一道明晃晃的光芒眨眼之間竄上半空,原來卻是一把異常柔軟的劍。
孫齊天道:“買下這把劍時,它還沒這般柔軟,現在當做腰帶束衣正適合。”朱長春看看自己的七尺長劍,笑道:“我的寶貝就不能了,想讓它短一些也不可能。”說罷,手指微動,七尺長劍飛出。蘇誠見他們手上劍訣變幻不停,指揮著雙劍在空中不停的亂舞,心下犯愁,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兩劍相互交錯參差不一,片刻,朱長春收回劍道:“你劍法越來越純熟了,我們已不分上下。”孫齊天本是閑散之人,自救下東院長老之後,得乾坤真人重用,便留下做了老師,修煉了幾年書院功法,加上以前功底,進步自然甚速,眼下他招呼寶劍仍舊圍在腰上,不露喜色道:“是你太謙虛了,要不是掌門院長指導我修習書院功法,我還到不了這個地步。”朱長春道:“是啊,我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孫齊天點頭道:“回味他對我的提拔之情,永世不忘,隻可惜一直以來找不到機會報答。”朱長春似想起什麼,說道:“不知道他老人家領悟到‘名可名,非常名’沒有,要是早一些領悟透徹,便早一些結束這場天下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