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當眾爆出了尷尬的江湖諢號,月佼感覺自己整個人由內而外的不好了。
不過此時的她畢竟已是有些江湖的人了,雖滿心尷尬,麵上神色卻撐得穩穩的,徐徐將臉轉向先前聲音的來處,語調徐緩,笑音微揚:“別瞎說呀,我可是正經人呢。”
每一字的尾音都是軟軟的虛音,撒嬌似的;可配上她麵上濃豔冶媚的妝容,便顯出一種詭異之感。
見擂台下的許多人都無聲地往這頭看來,木蝴蝶瞪了燦燦明眸,沒好氣地對那些人斥道:“都盯著我家姑娘做什麼?台上打擂呢,看台上的人去。”
畢竟今日是泉林山莊的場子,泉林山莊莊主見狀,即刻自擂台側旁的錦棚內步出,向月佼抱拳道:“不知紅雲穀的朋友也來共襄盛舉,林某有失遠迎,得罪了。”
“林莊主客氣,”月佼慵慵懶懶一抬手,向林莊主還了禮,“不請自來,打擾了。”
林莊主清了清嗓子,笑容謹慎:“不知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經過月佼一年多以來的不懈搞事,整個江湖都瘋傳紅雲穀的毒種類之多、穀中人使毒技能之花樣百出,令人防不勝防。
因泉林山莊在北境,紅雲穀在東南境,兩家素無往來,因此泉林山莊的鑒藥大會從未邀請過紅雲穀。
今日紅雲穀的妖女突兀現身於此,林莊主心中難免忐忑,生怕她是來砸場子的。
畢竟這一年一度的鑒藥大會能給泉林山莊帶來的利潤之豐厚,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林莊主絕不能容忍有人搗亂。
月佼立在人群中,遠遠向高台上的林莊主無辜一笑:“聽說貴山莊的鑒藥大會有生意可做,穀主派我來碰碰運氣,還請林莊主給個機會呀。”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林莊主心中略一權衡,見她身旁隨行隻有木蝴蝶一人,便客套地笑道:“如今江湖上皆知紅雲穀使毒、用藥出神入化,姑娘能蒞臨鄙莊,實在蓬蓽生輝,歡迎之至。隻是……”
“林莊主且安心,我會按打擂的規矩來,”月佼笑笑,略一抬手,“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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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這小小波折,但在林莊主出來主持大局、月佼也釋放了充分的善意之後,場麵又恢複了先前的熱鬧。
雖說圍觀人群中總有人時不時往月佼那頭瞟去,但隨著又有一人上台向毒公子發起挑戰,眾人的注意力漸漸也就回到了擂台上。
“天下第五妖媚?真是個奇怪的名號。”
熱鬧的人群中,一位白衣青年發出一聲低喃自語般的笑歎。
他身旁有個著褐色武袍的好事者立刻回頭看向他,興致勃勃地與他搭起話來:“才出道呢?她這名號可都叫了一年了……咦,你哪門哪派的啊?”
其實,褐袍人在進泉林山莊後不久,就已注意到這位白衣青年了。
這白衣青年長相英氣出眾,身形挺秀高頎,一襲白衣凜冽勝雪,腰間一條穗絛殷紅如霞,長長垂下至膝側。
簡單到極致的衣飾,看不出任何門派、來路的特征,可單憑那朗月清風般的氣度華彩,本合該出自名門正派,並不是今日這場合會歡迎的那種人。
但褐袍人畢竟是個老江湖,來鑒藥大會不是一次兩次,自然知曉以泉林山莊防範之嚴密,今日能堂而皇之進來看熱鬧的,必定是與他一樣的邪魔歪道。
不過,邪魔歪道也分三六九等,褐袍人一看這白衣青年的眸子,就知他絕非等閑之輩——
那對仿佛鍾天地之靈秀的眸子,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
褐袍人心中有數,這樣的人必定是個狠角色。他打算與這人結交結交,這才逮著機會與他攀談上了。
白衣青年微微頷首,抱拳行了江湖禮:“半江樓,嚴五。”
褐袍人頓時覺得自己今日運勢實在旺,不但碰見了那紅雲穀的妖女來搞事,還碰上了近來最神秘的半江樓的人,不虛此行啊。
“哦,難怪你不知道她,畢竟你們半江樓也是這幾個月才開始在江湖上走動的,”褐袍人忙抱拳還禮,“虎嘯門,鍾長興。”
互報名號之後,白衣嚴五便隨和地與鍾長興交談起來。“鍾兄,方才那姑娘,是做了些什麼才得了那樣……奇特的一個稱號?”
鍾長興笑著往白衣嚴五身邊挪了兩步,興致勃勃道:“那是紅雲穀的‘神女’,當然,大家都叫她妖女。紅雲穀你聽過吧?去年跟洞天門翻臉了。據說是洞天門想黑吃黑,派了探子進紅雲穀……總之就是兩家翻臉了。之後這妖女親自帶了人闖進洞天門總壇,二話不說一把毒粉控了全場。洞天門門主那可是叱吒魔道多少年的了,都沒來得及出手就跪了,據說如今還不知被她捆在哪兒日日折磨呢,嘖嘖。”
江湖傳聞向來都是加油添醋的,對這種道聽途說的傳聞,但凡心中稍微有點數的人,都知道隻能信個三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