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嚴懷朗眉梢微挑,一臉清冷的坦蕩。
月佼咬唇,搖了搖頭,怎麼想都覺得他是故意的。畢竟這坐榻足夠寬敞,先前他第一次取書時並沒有碰到她;可她又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要故意碰到自己,隻好在心中安慰自己,他一定是不小心的。
對座的少年聞聲抬頭,滿眼好奇:“怎麼……”
“看完了?”嚴懷朗收回手臂坐正,冷嗖嗖一個眼刀朝少年飛了過去。
少年如老鼠被貓盯上似的,疾如閃電般舉高手中的書冊,擋住他那冒著寒氣的目光,躲在書頁後點頭如搗蒜:“在看呢,在看呢。”
“過了午時進鄴城,用飯之後我會問你一些問題,若你答不上來,”嚴懷朗一臉冷峻地對著那少年,“那就恭喜了。”
那句冷若千年寒冰的“恭喜”不但使那少年瑟瑟發抖,連月佼都覺得後脖頸一涼,忙不迭地又趴回桌上。
之前她看到的那個溫柔又和氣的嚴大人,其實是障眼法吧?
過了一會兒,月佼忍不住心中好奇,悄悄露出半隻眼打量著身側的嚴懷朗。
他今日身著端雅肅正的竹青色細錦袍,此刻又麵無表情,襯得眉目冷峻、清貴威嚴,再不是之前那種溫柔隨和的模樣。
還是好看的,就是……有點凶。
月佼偷偷撇了撇嘴。
嚴懷朗目不斜視地翻著手中書冊,餘光卻見身側那個趴在桌上的家夥隻露了小半臉,正自以為隱蔽地拿半隻滴溜溜烏眸謹慎地打量著自己。
心知她定是方才被嚇到,他抿了抿唇,眸中閃過一絲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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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嚴懷朗所說,馬車在午時之後駛進鄴城。
此番沾著嚴大人的光,自不必再費心去尋客棧,一行人直接進了鄴城的官驛。
官驛的舍人領他們去房間各自安置了行李,又領著去用飯。
嚴懷朗對那舍人道:“先帶他們二人過去。”
舍人應下。
嚴懷朗又對月佼道:“今日在此過夜,用過飯後先歇著,有什麼事晚些談。”
月佼點點頭,忍不住關切道:“你去哪兒?”
“得去府衙辦些事,辦完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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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嚴懷朗走後,那紫衣少年瞬間如被撕掉定身符似的,勾腰駝背地跟在官驛舍人身後與月佼並行,滿臉寫著“生無可戀”。
“你膽子真大,”紫衣少年敷衍地對月佼豎了個大拇指,“居然敢過問他的行蹤,了不起了不起。”
月佼詫異地眨眨眼:“不能問的嗎?”
“也不是不能問,”紫衣少年撓了撓頭,皺眉看著月佼,“你不覺得他很凶嗎?”
“是有一點,”月佼不解地回視他,“但也……還好。你好像很怕他?”
嚴懷朗自出了飛沙鎮後一直很嚴肅,全程冷漠臉,可月佼知道他是個好人。
這種確信沒什麼來由,但月佼總覺得,無論他表現出什麼樣的性子,她都會記得,他是那個在飛沙鎮的客棧中,溫柔耐心為她洗臉、灌暖壺的嚴懷朗。
紫衣少年撇了撇嘴:“能不怕嘛?都說他殺人不眨眼的。”
“誒?”月佼一臉迷茫,“殺人……為什麼要眨眼?眼睛一閉,就有被對方反殺的風險了呀。”
紫衣少年腳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敬佩地對她抱拳道:“妖女就是妖女,膽識過人。”
月佼以食指輕輕撓了撓額角,奇怪地看著他:“你,認得我?”
按說她以妖女身份行走江湖時,妝容冶豔到她自己都不敢相認,今日素麵朝天,該是認不出來才對。
“你沒認出我?”紫衣少年瞪眼指著自己白皙俊秀的俏臉。
月佼搖搖頭,誠實地道:“略眼熟。”
“合著我白做你兩個多月的男寵了?!”紫衣少年悲憤大吼。
走在前頭的官驛舍人大驚失色地回頭。
“……紀向真?”月佼試探地叫出這個名字。
見他咬牙切齒地點頭,月佼這才如夢初醒地解釋道,“哦,抱歉,一年前的你麵黃肌瘦,我那時……就沒怎麼認真看你的長相。”
她無比坦蕩且誠懇地承認了,自己以貌取人的膚淺德行。
紀向真死死瞪著她,從牙縫中迸出一句:“忽然想為武林除害。”
真想一口老血噴死這個妖女。不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月佼: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剛才是故意的。可這是為什麼呢?
嚴大人:沒事盯著那小白臉看什麼看?有我好看嗎?!
月佼:哦,你早告訴我他是那個慘到讓人沒眼看的紀向真,我就不看了。
紀向真:妖女,本少俠要為武林除害!
嚴大人:嗯?
紀向真:你們聊,我回房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