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下屬的呈文中關於她的種種行跡越來越多,總歸每一回到最後都能知道她做了些什麼,可就是追不上。
他撒出去跟進洞天門這件案子的人並不弱,可追蹤一個特定的目標大半年,卻連正臉也沒見著,這讓他很難不對這個人產生好奇。
之後他時常看著呈文中的記載,憑著當初暗夜林中那模糊一瞥,反複去揣測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心思如何,下一步會做什麼……最終按捺不住,終於親自出馬。
在泉林山莊的擂台下,當她跌進自己懷中時,嚴懷朗絲毫沒有一種“終於逮到你”的勝利之感,心中反倒有一種泛著詭異蜜味的挫敗。
那時他就隱約發現,自己或許在追蹤的過程中犯了一個大錯。
可當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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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連蹦帶跑地小步跟在他身後,笑嘻嘻地歪頭覷著他,邊走邊追問:“你是指,去年在紅雲穀的瘴氣林裏嗎?”
“不是,”嚴懷朗略側了臉,閃躲著她的目光,“你以為我為何會出現在泉林山莊?”
“你說過,是我搗亂壞了你們的事,你手下的人一直追不上我,你才親自……”月佼抬手撓了撓自己的下頜,沉思片刻後恍然大悟,又驚又喜,“你是特地去尋我的?”
“嗯。”這個話題讓嚴懷朗有些百味雜陳。
月佼那顆時靈時不靈的腦子忽然敏捷起來,擊掌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手下告訴你,他們遇到了一個他們怎麼也追不上的人,後來你自己親自來,還是追不上,所以你就覺得我很厲害!”
雖然嚴懷朗很不想承認,可她的這番推測……與事實相差不遠。
見他狀似無奈地輕輕點了點頭,月佼笑得賊兮兮,彎腰將臉湊到他跟前,自下而上盯緊了他的眼睛:“所以,若那夜我沒有對你說我想考官的事,你也會想法子勸說我跟你走,對不對?”
傻不愣登的家夥忽然機靈起來,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嚴懷朗伸出食指抵在她的額頭上,將她的腦袋推到一旁,躲開那惱人的帶笑目光,故作冷淡地“嗯”了一聲。
樂得快要飛起來的月佼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叉著腰笑得一臉得意:“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我就是你選中的人。你覺得我很好,和其他人都一樣好,對不對?”
她雀躍欣喜的模樣惹得嚴懷朗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對。”
“我就說嘛,我一定是個有用的人!”得到了來自嚴懷朗的肯定,月佼莫名覺得自己仿佛已然成為了國之棟梁。
兩人一路並行穿過中庭,月佼那滿心的開懷仍未抒發盡興,於是又滿眼期待地望著嚴懷朗:“你早就看中我是個良才,對不對?”
嚴懷朗腳下稍稍一滯,將頭撇向一邊,目光專注地盯著庭中盛放的臘梅,唇角微揚——
“這句,隻對一半。”
之後,任憑月佼怎麼抓心撓肝地追問,他也不肯解釋究竟對的是哪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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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樣,既知自己也是被嚴懷朗選中認可的明日棟梁之一,月佼心中便踏實下來,愈發勤勉了。
她在心中告誡自己,將來到了京中,絕不給嚴懷朗丟臉,不能讓別人笑話他眼光不好,錯把庸材當良才。
她的加倍勤勉在嚴懷朗看來自是樂見其成,可卻苦了同行的紀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