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懷朗笑著將她裹進被中,本想在床榻邊沿坐下,她卻像怕他嚇跑了似的,愈發使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害他一個不穩,險些跌在她身上。
得虧他反應快,及時以手撐住,才沒壓著她。
“男兒大丈夫,若連妻子都不怕,那可就沒有王法了,”嚴懷朗拿鼻尖蹭了蹭她,低聲輕笑,“定王殿下說的。”
他的小姑娘到底心慈手軟,他真怕到最後,她連她方才說的那些都不會去做。
不過沒有關係,她做不出的事,他來就好。
見他對自己的態度全無異樣,月佼終於安了心,笑眼彎彎地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我眼下,還不是你的妻子呢。”
嚴懷朗忍下滿心悸動,挑眉道:“又想賴賬了?”
“沒要賴賬的,可人家糕點鋪子都允許先試吃,”月佼笑吟吟地放開他,往裏頭縮了縮,在被子下拍拍身側空出來的半邊床榻,“呐,先來暖個床試試吧。”
嚴懷朗沒好氣地笑瞪了她一眼,除去外衫上了榻,才躺進被中,就被她蹭過來抱住了,扭來扭去在他懷中尋找最舒適的位置。
“不許動來動去啊,否則後果自負。”嚴懷朗忙不迭地扣住她的腰身,低低的笑音中飽含別樣深意。
月佼“哦”了一聲,在他懷中窩好,“明早就回京嗎?”
早前因為月佼昏迷不醒,嚴懷朗便將玄明等人暫時就地羈押,先顧著她這頭。
同熙帝在收到嚴懷朗派人傳回的消息後,倒也並未催促,隻是畢竟事關重大,朝野矚目,眼下月佼既安然無恙地醒來,自是不宜再耽擱逗留了。
“對,”嚴懷朗想了想,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姑娘,“你要見見玄明嗎?”
她祖母、母親,甚至她的父親,他們的死顯然都和玄明那夥人所謀之事脫不了關係,一旦回了京,月佼想單獨質詢玄明,隻怕就不容易了。
“無論是第五靜,還是玄明,我都……”月佼想了想,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雖有家仇有私怨,可此案該由陛下親裁,我不會私自胡來的。”
如今的第五月佼,是監察司右司員吏第五月佼,已懂得自覺維護法度威嚴;即便要報私仇,也絕不會任性妄為地壞了規矩。
在小書院時,羅霜教過,每個人或長或短的一生,都在這璀璨的人間煙火色中。她希望在自己這世間留下的印記,是光明的,美好的。
她不會打算陪著第五靜瘋魔下去,不想辜負重來這世間走一遭。
她要像大多數芸芸眾生一樣,平凡卻踏實地將這一生過得美滋滋。
嚴懷朗輕笑著攬緊了她,“好。”
他的小姑娘啊,骨子裏始終都是規規矩矩,幹淨通透的。
“阿木,還有穀中其他人……不會有事吧?”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月佼心神微鬆,漸漸有了些睡意。
“不會,回去後你隻管安心休養著,這些事有我呢。”
眼皮打架的月佼軟綿綿彎起了唇,懶聲懶氣的,“你會一直護著我嗎?”
“自然會的。”嚴懷朗親了親她的額角,笑。
“那,若是我欺負別人呢……”
“你站旁邊看著,我替你動手就是。”
“我還有許多道理都不明白的。”
“我慢慢教,保證不凶。”
“你這個嚴小二,”月佼眯起了有些困倦的眼睛,抬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他長長的睫毛,笑音綿綿地含糊喟歎,“怎麼就……這麼好呢?”
“沒錯,就是這麼好。若是錯過了這一個,再找不到另一個同樣的了,”嚴懷朗由得她拿自己的睫毛當玩具,輕輕揚了唇角,“你再好好想想,究竟要是不要?”
想起這幾日羅昱修那老母雞護崽般的模樣,嚴懷朗心中有些好笑,又有淡淡的焦慮。
羅昱修的態度太明顯了,羅家必定早已猜到月佼的身份,就等著月佼回去再慢慢培養親情呢;若他不搶在羅家前頭將小姑娘收好,將來還不知要費多少精神同羅家搶人。
不過他也知道,眼下並不是談婚事的好時機;陡然發生這麼多事,這小姑娘無論身體還是心裏,都需要緩緩。
他便是心中再急,也舍不得當真逼她。
就在他以為懷中人不會回答時,卻聽到困意嬌嬌嬌的軟聲笑喃——
“這顆鬆子精,我就定下了。包起來送到我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