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3)

嚴芷汀被噎得訕訕的,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大老遠跑來找我, 究竟是要說什麼呀?”月佼放下杯子, 揉了揉發疼的腦袋,有些煩躁地瞥了她一眼, “好好的一個小妹子,說話做事怎麼沒頭沒腦。”

終於回過神來的嚴芷汀站起身來,氣呼呼地叉腰,瞪圓了眼睛,“母親找人打聽過了, 說你來路不明, 連身份戶籍都是二哥幫你偽造的……總之你、你根本不是個做妻子的好人選。”

“哦。”月佼這回連瞥她一眼都懶怠了,隻顧皺眉揉著腦袋。

身份戶籍的事又不是她在搞鬼,紅雲穀那麼多人呢, 幾百年來都不知身份戶籍為何物;還有邊境上許多人,也是沒有這東西的。

說起來,這事連陛下都暫時想不出妥善解決的法子, 做什麼衝她發難?真是奇怪。

嚴芷汀被她的態度鬧糊塗了,拎了裙擺踏著重重的步子站到她跟前,垂臉瞪著她。

“你這人!怎麼,怎麼這樣?”

“我怎麼了?”月佼也被鬧糊塗了。

若這小妹子不是嚴懷朗的親妹妹,她真想團吧團吧給丟出去,丟得遠遠的。

煩人呢。

嚴芷汀被她渾不在乎的模樣氣紅了小臉, 跺著腳低嚷:“母親不同意二哥娶你的!”

“那又不是我的母親,我不歸她管, ”月佼站起身捋了捋衣擺褶皺,目光輕垂與嚴芷汀四目相交,撇撇嘴道,“她同意不同意,都請找你二哥說去,跟我說不著。”

此刻她腦中一大堆事亂糟糟攪和在一起,哪件都比嚴芷汀說的這事嚴重百倍,她實在不耐煩搭理這些有的沒的。

月佼這全然不按套路走的反應怔得嚴芷汀一愣一愣的,末了隻能訥訥望著她的眼睛,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好像、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哦?

月佼輕嘖了一聲,沒好氣地抬手按著自己不住發著苦疼的頭頂,“沒頭沒腦跑來跟我說這一通,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打又打不過我,指著說兩句話就能把我氣得拔腿就跑呢?”

嚴芷汀發現自己快被這個奇奇怪怪的人給鬧瘋了。

尋常的姑娘在聽到這種事之後,不是應該難過得哭起來嗎?再不濟也是假裝不在意,請她離開,再自己躲起來哭嗎?

這人倒好,理直氣壯比誰都凶。

哪有這樣不按套路來的!一點章法都沒有!

“青天白日的,你都不用進學讀書嗎?”月佼像是忽然想起這件事,眼神漸漸有些嚴肅起來。

“不、不喜歡讀書,”嚴芷汀也不懂自己為何要怕她,嗓音漸漸就變小了,“年初起就沒再進學了……”

月佼板起了臉:“那就自己找些喜歡的事情啊,跑來惹我做什麼?”

雖嚴芷汀就提了這麼一句,月佼心中卻湧起一陣無能為力的可惜。

陛下、定王殿下、帝師一家,還有許許多多人,花了幾十年的功夫,兩三代人傾注畢生心血,去爭取、去守護,讓女子與男子重新享有同樣的權利。

可時至今日,顯然仍有許多人,並不在意這好不容易爭取回來的局麵。

既每個人都有機會去選擇活成怎樣的模樣,為什麼非要將自己耽溺於這些雞毛蒜皮的家長裏短之中呢?

一生很短,這天地卻很大啊。

“這世間有趣的事情那麼多,哪一樣不比惹是生非有意思了?”月佼麵色沉痛,緩緩道,“搬弄是非的嘴臉,很難看的。”

嚴芷汀被她說懵了,眼中茫茫然浮起些不知所措的淚意,張了張嘴想要辯駁。

偏生月佼半點不打算讓著她,見她還想還嘴,絲毫不給麵子地又補上一句:“醜、死、了。”

起先見嚴芷汀來者不善的模樣,高密侯府那兩名侍女擔心月佼會吃虧,還在考慮該不該去幫著擋一擋,這會兒卻都遠遠抿著唇角的偷笑,放下心來。

二公子看上的姑娘,還當真是……不同尋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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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伯府原是侯門,是傳承了幾百年的開國老勳貴之一。

到嚴芷汀的父親襲爵時,因家中已有兩三代未再出過什麼肱骨勳臣,便按律降爵襲位,從忠義侯成了忠勇伯。

饒是如此,嚴家到底還是有傳承的世家高門,嚴芷汀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兒,生來就能被人高看一眼。

加之她自幼又在母親跟前被嗬護縱溺,尋常在外便是胡鬧些,旁人多少也會留幾分餘地,許多事笑笑也就過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般下不了台的場麵了。

其實她今日來時,並沒有想好自己是來幹嘛的,隻是聽說那個害母親和二哥吵架的姑娘於昨日黃昏時回京了,於是腦子一熱就氣勢洶洶地來了。

原以為能威風凜凜地給人家個下馬威,哪知卻反被對方铩得啞口無言,幾欲落淚。

她是在這京中長大的,身邊當然少不了一些從小交好的閨中密友,也見識過幾個朋友家中的厲害嫂子們。

可她瞧著別人家,通常隻要有自家母親撐腰,那些厲害嫂子在台麵上多少也會讓著,由著小姑子凶巴巴說幾句。

便是她自己的母親,在麵對她姑姑的刁難時,也會看在她父親的麵上多少忍讓一二,怎麼偏她麵前這個……就這麼毫無顧忌、半句不讓呢?

“你就不怕,得罪了我,將來到了我家,母親給你臉色瞧?”嚴芷汀簡直委屈到哽咽。

月佼覺得與這小妹子說話實在費勁,“你們這些奇怪的中原人,真是有理說不清。你都特意跑來跟我說你母親不同意了,那我做什麼還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