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3)

相比紅雲穀,中原的婚俗著實繁瑣。

遊城之後, 月佼與嚴懷朗同回忠勇伯府, 沃盥、見親、拜宗祠;又因嚴懷朗自幼養在外祖父膝下,兩人還得再去高密侯府, 向外祖父、外祖母行禮。

將這些禮儀全過一遍後,已近黃昏。

兩人在迎親儀仗的簇擁下回到陛下封給嚴懷朗的府邸,在親人、宗族、賓客的見證下,行對席與合巹之禮,總算禮成。

禮成過後自是宴客, 此時的月佼已累得頭昏眼花、手腳無力, 腦中更是一片茫然,隻能像個傀儡娃娃般滿臉僵笑,由得旁人擺布, 根本不太清楚自己都在做些什麼。

到最後,嚴懷朗察覺她似是累到恍惚,便衝雲照使了個眼色。

京中婚禮宴客時, 本就年輕人“鬧酒”凶些,加之雲照素日裏就是張揚性子,人緣頗好,又嗜酒,在這樣的場合就很有點“一呼百應”的意思。

雲照接到嚴懷朗的眼色,自是心領神會, 立刻執酒笑嚷:“月佼是個喝不倒的小怪物,我可不同她喝, 帶走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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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蝴蝶陪著月佼回到新房,向候在房中的侍女與“坐床小童”發了喜氣洋洋的小紅封後,便將她們請了出去,又讓人送了些吃食來。

見房中已無他人,月佼有氣無力地抱著床柱,眼睛都快睜不開,隻懶搭搭張嘴讓木蝴蝶給喂些吃的。

肚子裏墊了熱食後,總算又有了些精神,便抱著床柱期期艾艾同木蝴蝶倒起苦水來。

“阿木,”折騰了一整日,此刻月佼的嗓音都有些沙沙的,“話本子上說的,都是騙人的……”

這一整日下來,她是沒體會到話本子裏說的那種“既緊張羞怯、又甜蜜憧憬”的纏綿心事,隻覺得都是旁人在歡喜熱鬧,而自己卻累得宛如死狗。

她甚至都不太記得自己後半日都做過些什麼,

“一點都不美好,騙人的。”她閉著眼睛喃喃說著話,腦袋軟軟靠向床柱,頭上的小金冠垂下的金絲流蘇卻將她的額角又硌了一下,於是她扁扁嘴又坐正些,滿臉的委屈。

木蝴蝶取了一杯溫的蜜水來喂給她,淺笑寬慰道:“姑娘今日可好看了。”

“平日裏……就很醜嗎?”月佼閉著眼坐在榻邊,雙臂環著床柱,有氣無力地輕蹬了兩下腿兒,兩頰鼓得像小河豚似的。

可到底是累著了,不消片刻,她那昏昏欲睡的腦袋就如小雞仔啄米粒似的,頻頻點個沒完。

木蝴蝶見狀,好笑地上前輕輕扶住她的肩,溫聲提醒:“姑娘,不能睡著啊。”

“難受……”月佼困困地眨了眨眼,軟聲含糊道,“阿木,你替我把這小金冠摘了吧。”

“哦對對對,姑奶奶交代過的,”木蝴蝶也跟著月佼喚羅霜姑奶奶,“該領姑娘去沐浴換裝。”

月佼一聽,扁嘴道:“真麻煩啊……”

木蝴蝶狡黠一笑,“阿木也替姑娘備了賀禮,正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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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暮色漸濃,風雪也停了。

微醺的嚴懷朗終於送走了滿座賓客,回到後院除服沐浴,洗去一身酒氣,又鄭重換上嚴氏獨有的青金團雲錦常服,這才施施然走向寢房。

中原人含蓄,新婚夫妻的寢房外通常是不留人值夜的。

此時萬籟俱靜,嚴懷朗星眸含笑,長身獨行在廊簷下,向著寢房漸近。

暗夜下的積雪映著月華,寢房門口的燈籠耀著溫柔紅光。

那道門隔出兩個天地,外頭是夜色溫柔的紅塵,裏頭是他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