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煙一路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終於到了原門關,過了原門關和榆關便是邊境。
這兒的空氣偏幹燥,日頭毒辣,然而城裏城外的人絡繹不絕,商販們更是扯破了嗓子吆喝,招攬客人。
噠噠噠,一匹快馬從城門口直飛奔過來,路人紛紛躲避不及。
驟然間,一個孩子被猛地推了出去,在眾人的驚叫中,那急驟的馬蹄毫不猶豫地從他弱小的身體上踩過。馬上之人卻不曾有絲毫停頓,哈哈一笑,揚鞭而去。
“兒呀!”人群中響起一個尖利的叫聲,一個婦人撲上去抱住七竅流血奄奄一息的孩子幾乎要昏了過去。
眾人圍上去都不禁惻然,更是對那踩人者痛恨,一個道:“我看見了,那個喪天良的是個少年人,不知道是誰家的……”
“我也看見了,那馬是白色的……”
鳳非煙拉著馬正從旁邊經過,見到這般情景也詫異地湊近看一看。
有人咬牙道:“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正要活剮了才能泄恨!”
“正是呢!可憐這婦人丈夫早死唯有這幼子陪伴,這下子可是毀了!……”另一人歎息搖頭。
“報官!報官去!”其他人都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騎馬人生吞活剝。
說著話,一隊官兵急匆匆地趕過來,眾人紛紛避讓。
一個絡腮胡子官差道:“都讓開,讓開!”附身看那孩子,顯然沒有了出氣。
婦人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目光呆滯,嘴裏喃喃道:“乖兒,莫怕,莫怕,娘在這,娘陪著你……”
那官差掃了眼眾人,道:“那踩人者是何模樣?可有人看清?”
眾人七嘴八舌地,“……那馬是白色的,衣服是藍色,容貌沒看清,不過應該年齡不大……”
忽然有人驚咿了聲,指著鳳非煙,“就是,就是他這般模樣……”
眾人的目光刷地都看了過來,甚至有人露出恨意。
鳳非煙心底微沉,臉上淡淡地道:“我是剛才路過,更何況天下一樣的馬一樣的衣服的人多了。”
那人咬牙道:“我不會看錯!張大,你瞧瞧是不是他?”
旁邊一人撓了撓頭,然後肯定的,“是,就是他!……”一時間不少人都附和起來,聲音愈加響亮像是得了什麼暗示似的,“是他!就是他!……官差老爺,這般沒人性的東西還不快抓起來!……我瞧見的就是他……”
容不得鳳非煙辯解,十幾個官差呼啦一聲湧上來將她圍住,那絡腮胡子麵似沉水,道:“勞煩這位公子跟我走一趟!”
鳳非煙隻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一時不能脫身,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如何地顛倒黑白。”鐵鏈鎖上了她的雙手被拖拽著往縣衙的方向去。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道陰狠的目光像是把刀子般割裂著自己的後背,她驀然回頭。
陽光下,那些人依然情緒激動,有熟識的正勸慰著那婦人,並沒有什麼異樣。
“快走!”一個官兵不耐煩地推了她一下,一行人繼續前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處牆角露出一條人影,鬥笠遮住了半個臉,目光望向鳳非煙的方向,如同一隻蟄伏的毒蛇正伺機尋找著致命的機會。
鳳非煙被推搡著,一路進了衙門,豈知根本沒有上堂的機會便被推到了牢房裏,站穩了腳跟,看著那凶神惡煞般的牢頭鎖了鐵門不禁惱怒十分。
堂堂的鳳兮女皇竟然坐了鳳兮的牢房真是千古奇聞。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咳嗽聲,她才察覺到自己置身的牢房裏有七八個囚犯,身上的囚服已經被汙垢和鮮血塗抹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形貌各異,顯然受了大刑。
他們或是依著牆靠著,或是嘴裏嚼著草根,或是躺著,透過亂蓬蓬的頭發目中卻露出冷厲或是陰狠的光芒。
鳳非煙覺得自己就是落入狼群的羊羔,那種不詳的感覺更加強烈,她轉身拍打著鐵門喝道:“你站住!我犯了什麼罪你們將我關押到這個地方?叫你們主子來見我!”
牢頭慢騰騰地將鑰匙掛在腰帶上,齜著金黃的牙板,道:“老子任你有什麼本事,一旦進了這元門關的牢房就乖乖地呆著,縣官老爺平日裏最忙,等他老人家閑了自然會想起你!哼哼……”他衝著那牢房裏的人擠擠眼,“哥們幾個好好照顧著。”說完哼著小調兒徑直去了。
鳳非煙大怒,雙手把住鐵欄剛要用力,一陣腥臭味飄過來,她蹙眉回頭,卻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犯人靠近,像是野獸看到了新鮮的食物,目光賊亮,鼻子吸了吸,齜牙道:“真是個細皮嫩肉的,連風都是香的,爺喜歡。”
躺著那人懶懶地道:“悠著點,這麼個水嫩的都讓大夥兒嚐個鮮。”
“哈哈……”其他人都狂笑起來,形容猥瑣。唯獨牆角邊靠著一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仿佛沒有聽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