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段四娘倒是知道,對方是遣了丫鬟來請示的。因為大夫人病著,本來對她就是不上心所以就隨著她去了。
段四娘鬆了些,道:“你說清楚些。”
段久九努力回想著,道:“前兒,我買了藥材回來,經過那個,那個是什麼欒氏當鋪,正好碰到一個人在當些東西,其中就有這鐲子。他要價不菲,和當鋪老板討價還價,我,我看著喜歡,就買了下來。”她忐忑地看著對方,“四姐姐,是不是,是不是這鐲子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段四娘吸氣,再吸氣,壓住那翻湧起來的憤怒。這個鐲子她怎麼會不認識?幾年前是段大老爺上京帶回來的,當時自己看著就喜歡,還把玩了會兒。段大老爺說以後給她做嫁妝,卻想不到被段久九得到。
按理說,這鐲子應該被收藏得緊緊的,怎麼會如對方所說被人賣到當鋪?
段久九似乎看出她的懷疑,臉兒漲紅了,道:“你不信,你去當鋪問問,當時還因為這個鐲子我把大伯父的名兒都抬了出來,那老板才放了我。”
段四娘鬆手,信了她**分,掩飾住情緒,勉強笑道:“九妹妹莫怪,我這是擔心你,這鐲子看著就很貴重,怕九妹妹被人糊弄了,所以著急了些,我給你賠禮了。”
段久九籲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嚇了我一跳,”不好意思地,“我以前一直在鄉下,總是怕自己不懂規矩讓人笑話,還希望四姐姐多指點些。”
段四娘拍著她的手,語氣柔和,道:“你放心,我自然會提醒你,何況還有祖母呢?”
段久九釋然,道:“是哦。”頓了下,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其實,四姐姐,你不知道我也是害怕呢,那人看著就不像個好人!”
段四娘道:“你認識他麼?”
段久九搖頭。
段四娘也沒有指望從她這裏問出什麼,她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不得解,目光流連在那鐲子上。
段久九通透,有些不舍,糾結了會兒,褪下鐲子,笑著道:“四姐姐喜歡就送給四姐姐吧。”
段四娘猶豫了下,接過來,綻開笑臉,比之以前多了真誠,道:“那多不好意思?這麼貴重的禮……”
段久九大方地道:“自從回府一直受大伯母和姐姐的照顧,九兒沒什麼好東西送給姐姐,權當是個小玩意兒,姐姐收著就是。”
段四娘不再客氣,收了鐲子,再看看後麵金桃拎著的藥包,道:“這樣吧,母親一直躺著,不大願意動,這藥膳我帶回去了,我替母親謝謝你。”
段久九想了想,道:“也好,等大伯母好些兒我再去。”笑眯眯地擺手,“四姐姐慢走。”
段四娘款款去了。
身後,段久九睨著她的背影,那稍顯急促的腳步,微微笑了,吸了口氣,嗯,風都是香的呢!
延芳院裏卻鬧得不可開交。
段五爺垂著頭跪在林三夫人麵前,那臉上印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
林三夫人被劉嬤嬤攙著,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指著他,哆哆嗦嗦地道:“你說,是不是你拿走了那鐲子?”
段五爺從小被她嬌慣著,哪裏見過她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裏知道闖了禍,卻嘴硬地道:“沒有,娘,你冤枉我,我隻是拿了個墜子。”
“畜生!”林三夫人怒聲道:“你還敢狡辯!小小年紀你不學好,學人家鬥雞賭錢,真是氣死我了!”越說越氣,抓起桌子上的撣子沒頭沒臉地抽了下去。
段五爺抱著頭嗷嗷地哭。
劉嬤嬤忙抱住林三夫人勸慰道:“夫人,這會兒不是置氣的時候,要緊的是把東西找回來。”壓低了聲音,“若是傷了爺,被人看見了反而不好,以後再教訓不遲。”
段五爺被激起了脾氣,索性躺在地上手腳亂舞,嘴裏哭著嚷嚷著,“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不是你親生的……娘啊,我的親娘啊,你怎麼就忍心把兒子丟到這呢……”
林三夫人氣得發抖,“你聽聽,你聽聽他說的什麼話?!我這些年疼著捧著倒是有了罪過了!……哎呦呦,”她捂住胸口,“真正氣死我了!……這個不孝的東西……明兒給送回去!……這個白眼兒狼!……”
劉嬤嬤一邊扶著她坐下,一邊向著段五爺使眼色,“夫人,您消消氣,爺這是渾說呢!……爺,你瞧把夫人氣的……”
段五爺揉著臉,哭聲小了。他從小被當做繼子養在段府,林三夫人是真正地疼他,比起林家的兄弟他可以說是在富貴窩裏長大的,每次回去林家父母的小心,兄弟們的羨慕和討好讓他趾高氣揚。
林三夫人說出這樣的話讓他有些怕了,他是決計不會回去的。想到這,他爬起來跪行到林三夫人的腳下,抱著對方的腿,哀懇地道:“娘,是兒子錯了,您好好兒地打罵兒子吧!……兒子不孝……”
林三夫人哭了一場,再看看鼻涕眼淚抹了一臉的段五爺不禁心軟,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是自己嫡親的侄兒,以後自己的榮辱都係在他的身上,自己也是一時氣急才口不擇言。
她靜下心細細思量了一會兒,歎氣,將對方拉起,道:“五兒,不是娘說你,你實在讓娘寒心失望,你該知道這段府不是三房當家,若是你這般的行徑被告發到老爺和老太太那,你想著可怎麼收場?”
段五爺畢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被她這麼一鬧,再細想了想,確實有些後怕。低頭道:“娘教訓的是,兒子以後不敢了。”
林三夫人稍稍平了氣。
這邊,劉嬤嬤讓人端了熱水來,分別給兩人擦了臉。
林三夫人軟了口氣,道:“你想想,你到底拿了什麼出去?”
段五爺囁嚅道:“一對墜兒,還有一個簪子,都當了銀子……”覷見對方睨著自己,聲音更小,“還有一個鐲子,可是,那鐲子掉了,我回去找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