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慕容府傳來消息說,慕容湛被關起來了,後來失蹤了,當時七歲的她哭了。
再後來,她將這個男孩埋葬在了心底,將那隻蝴蝶風箏擱在庫房的角落裏,再也不見。
如今在八年後再見,雖然變了容顏,已經找不到幼時的影子,她沉寂已久的心翻起了細細的波紋,像是渴望已久,等待已久……卻又有著不安,畢竟現在的自己的名聲有損,他會在意嗎?
一直以來,她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多說一句話,對方那份冷漠將她拒之千裏之外。今天,對方竟然邀自己來德公府遊園,這讓她受寵若驚,又忐忑羞赧。
一步一步地,邁著細碎的蓮步,保持著最端莊的儀態,她亦步亦趨地跟著,偶然抬起眼,用滿是愛戀的目光細細摹畫著他的臉。
對方卻似乎毫無覺察,低著頭,像是在想著什麼。
她不禁略有些失望,扶住身邊的白玉欄杆輕柔地道:“湛哥哥,走了好久,休息一會兒吧。”
慕容湛頓住腳,抬眼看向遠處,風吹起他鬢前的一縷發絲,陽光在他的眸子裏落下細碎的光影,如盛了萬斛明珠。
段四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微一笑,道:“湛哥哥,你還記得嗎?在那個假山,你送我一個麵人兒,說是請人捏的……還說以後要帶我去看看。”
慕容湛無動於衷。
段四娘繼續道:“還有一次,我從……書房裏偷了一本前朝孤本,你好喜歡,說看完了就還回來……還有……”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將記憶中為數不多的點滴和片段拿出了細細品賞,回味,不知不覺,她長長的睫毛上盈了淚,那唇微微翹著,雙頰暈生紅霞,在陽光下嬌美生動。
慕容湛沉默著,甚至眉頭不耐地蹙起。
段四娘絮叨著,突然先知後覺地發現都是自己一人在說話,對方沒有一絲反應,神色淡泊疏冷,這樣的慕容湛是陌生的,而實際上歸來的慕容湛對於她來說一直是陌生的。
她止住了話頭,臉色微微發白,兩頰的酡紅也迅速褪去,細白的牙齒咬著唇,她呐呐道:“湛哥哥,你,你都不記得了嗎?……”
慕容湛看著她,那眸色幽邃冷漠。
她心頭一顫,一種無法言及的冰冷和森然從腳底湧起,迅速地凍結了她的周身,隻是愣愣地看著對方,不能發出一言。
然而,遠遠的,這樣的情景落在別人的眼裏卻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兒。嬌美的女子微揚起臉,像是和男子喁喁細語,男子挺拔偉岸,他微低頭似乎在傾聽。
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月色掩入厚厚的雲層,德公府客居的燈哢擦亮起,妙娘子一臉寒色地走進房間,很隨意地歪倒在貴妃椅上,以手支著額想要極力平息內心的激蕩。
她這次來到荊南是追查圖譜而來,段府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甚至在最短的時間裏她確定段九小姐和她有一麵之緣的小鳳子,結合東華鳳兮西陵之變,從而得知對方是鳳兮女皇鳳非煙。
她和慕容錚從慕容恒那裏得知圖譜的事,並奉慕容錚之命奪回圖譜。但是她沒有想到段老太太竟然將圖譜泄露給鳳非煙。她知道這圖譜是降服神獸和夜慕華的必需神器,如果不是因為慕容驚鴻的出現,她或許會勸說慕容錚救天下於水火中。
如今,她絕不會允許圖譜被鳳非煙拿走。
如果說,她曾經因為對段無籌的愧疚而不曾真正傷害慕容驚鴻,現在她卻恨不得將對方拆骨焚屍!
慕容恒瞞著她,段無籌瞞著她並利用她將龍鳳胎中的女孩送走!
她咬牙冷笑,眸子在跳躍的燭光中閃著陰冷的光,呐呐自語地,“段無籌,你好狠!在你心中除了那個女人,還有那對野種,你可曾有我半分的地位?……可恨我被你隱瞞了這麼多年,如果我知道我知道……”她喘著氣,臉部扭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