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天色越來越暗。
霍免把鑰匙揣進口袋,決定不想了,反正她也想不起來。
回家時路過二層。
聽到尤諳的死訊之後,再見到那扇紅木門,霍免覺得它紅得有些陰鬱。
夕陽中,凝結的色澤像極凋零的楓葉。
它被一場驟雨打落,之後無能為力地蒼老,無能為力染上本不屬於自己的泥濘。
望著望著,她忍不住走近門前,又仔細看了一眼窗玻璃上被擦出的印記。
——確實像有人用手指擦出來的。
定睛一看,霍免驚訝地發現那個印子不是在窗戶外麵的。
它在窗戶裏麵……也就是說,裏麵的人,不久前擦了一下玻璃?
霍免抖了抖身子,感到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著實詭異。
她瞎猜什麼呢,趙叔叔他們都說了,這邊很久不住人了。
況且房門都鎖著啊……
咦!
霍免的目光被門鎖的顏色吸引。
鎖是很常見的那種鎖,最樸素的銀色。
——和她手裏那把鑰匙的顏色,一模一樣。
難道……
她的舉動,源於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
鬼使神差地,霍免將鑰匙對進了鎖孔。
她眼看著它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一寸一寸慢慢地沒了進去。
——分毫不差。
鑰匙往右一旋。
“哢嚓。”
沉重的,叫人驚懼的開鎖聲。
門開了。
不知從哪裏,抖落下厚厚塵埃。
天空中最後一抹餘暉徹底隱沒,黑夜來臨。
視線所及之物,褪去原本的顏色,攪作一團,浸於模糊難辨的陰影裏。
正對大門的,是一張祭台。
霍免心驚膽戰地走過去。
祭台中間擺放著相框,照片裏是個孩子。
這裏太黑了……
極度昏暗的光線隻能看清輪廓,小孩臉上的表情,大約是笑。
後背爬上一股森森的涼意。
盯著那張稚嫩的臉,她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成年男人泣不成聲的模樣。
男人的眼裏蓄滿淚水,眼眶一圈全紅了;淡淡的淚痣更襯得那張臉風情萬種,他美麗得,好像誌怪故事裏描繪的,會吃小孩的壞妖精。
“兔子!兔子!”
“你相信我啊!”
指尖纏住她的衣角,拚命想往她懷裏鑽。
她推開,他就纏上來;推開,再纏上來。
每一次,纏得更緊。
“隻有你能救我了,你不會拋下我的,對吧?”
他的力氣很大,掌心被他捏得很痛。
她一心想著擺脫他,用盡了全力。
“我們說好的……你要回來找我。”
“霍免!霍免!”
聲聲淚下,飽含恨意。
“霍免……”
“你會回來的。”
想起來了!
霍免想起來了!!
門鑰匙,這把門鑰匙……
是那個男人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