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畫的是你啊。”
尤諳舉起畫,讓她細看他的線條:“你看看,簡直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
聽不懂這麼高級的情話,霍免認為尤諳是占著他年紀小,童言童語地說些胡話來唬她。
——線條個鬼,這朵花橫看豎看,哪兒都跟她搭不上邊好嗎?!
伸手彈了彈他的腦殼,大姐姐正色道:“嘖嘖,你說你要以人擬物,那你也畫朵白花啊,我的睡衣可是白的!紅的是哪裏來的野花啦?你以為大人這麼好騙的嗎?”
“哼哼……”尤諳捂著自己的頭,有苦說不出。
既然她不喜歡,那這幅畫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從畫本上撕下失敗的畫作,尤諳毫不可惜地想要銷毀它。
“你幹嘛啊?”霍免發出一聲驚呼,連忙攔住他,把那朵玫瑰護在了自己懷裏。
他實話實說,想要奪回他的畫:“你不喜歡它,所以我也不要它了……”
“小孩子家家,脾氣這麼大,說你一句也說不得啦?”
她瞪了他一眼,把被主人嫌棄的玫瑰花護得更緊。
尤諳隻覺得難堪。
他搖搖頭,伸長了手向她討要。
霍免還是沒有給他。
她知道自己讓他傷心了,有心想要哄他。
可惜之前大姐姐的架勢端在那兒,一時半會兒下不來。
“誰說我不喜歡?畫得這麼好,幹嘛不喜歡?”
捧起他的畫,動作輕柔地貼在心口,她語氣卻是生生硬硬又凶巴巴的。
“告訴你吧,我啊!特別喜歡!!”
尤諳一下子就給她哄好了。
他笑得羞答答,一個大男人扭捏得跟小媳婦一樣。
嘴角藏著甜笑,他抬眼去確認,她是不是虛情假意。
“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霍免熱情地挪動屁股,坐到尤諳正對麵:“我們的尤諳小畫家!”
手電筒不知滾到哪去了,光有些暗。
她給他的新稱呼,尤諳滿意極了。
他的兩個拳頭攥在一起,身子緊繃繃地,慢慢消化著它。
突然,霍免對尤諳說:“你過來一點。”
“啊?”
他不太懂她的意思,因為他們已經坐得很近了。
被他一個疑問,霍免不自覺地也有點羞,她輕咳一聲,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我說,閉上眼睛,你靠過來一點!”
尤諳真不覺得他今晚有哪裏做得好。
說實話,他畫了張畫給她,她並沒有太滿意,他覺得這個夜晚相當糟糕。
他的意思是……
他現在穿著霍免爸爸的小號睡衣,衣服的下擺塞進了褲子,還畫了一副失敗的畫,容貌也肯定遠遠不如他仔細整理過的那樣完美。
可他得到了,即便是他之前精心策劃過許久,也依舊沒有得到的東西。
——霍免的青睞。
他如她所言,長睫覆住眼,傾身向前。
她的唇溫溫軟軟,落在他的頰邊。
早些年,便已經徹底在他胸腔裏腐爛的心髒,也隨之,溫溫軟軟地一燙。
尤諳厭惡光明。
可他看見她眼中熠熠生輝的小星星,又覺得明亮真好。
“你呀,差不多該有點自知之明了吧?”她高高昂著下巴,卻繃不住地在衝他笑。
霍免認為自己長大了、變化了,但尤諳眼中的她,仍是小時候的模樣。
從小到大,她天然地帶著一股萬物不入我眼的懶散。
可偏偏對他,她會向他投來一瞥;對他,她從不吝嗇她的關心與誇讚。
尤諳是那麼那麼的開心——從小到大,霍免仍是霍免,沒有變過呀。
“我說的都是真的,尤諳真的很棒。”
她小小的聲音,在他耳朵裏炸成七彩的漫天煙花。
尤諳說過什麼來著,霍免就是那朵花兒。
他畫下的,是她的畫像。
她極力否認,說哪裏像她。
那是因為,霍免從沒有在黑暗中看過自己……像是,他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