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別日,是何年(10)(1 / 3)

東方天際露出了一絲魚肚白,連綿的碧色一望無際被薄薄的晨霧籠罩著,半遮半掩,羞羞答答的,偶然有一兩聲鳥兒的叫聲,更顯得靜謐空曠。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踏碎了一地的露珠,從榆關城的方向一前一後疾馳出兩輛馬車,漸漸將城門落在了後麵。

慢慢地,兩輛馬車先後放慢了速度。

車停了,第一輛馬車上跳下一名漢子,他撩起簾子小心地從上麵抱下一個人,隨即跟上一人將輪椅推過來。

那人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了塊薄毯,隨意地理了理,看向後麵那輛馬車上下來的人。

阿嘉披著件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臉上塗了薄薄的一層粉,卻依然能看出那份蒼白,一雙秋眸紅腫著,淚意盈然,隱有怨懟之色。她不勝羸弱地半依在白芍的身上,一隻手抓住披風上垂落下的流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一眼不眨地看著對方。

傅禺書神色平淡,道:“所有的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即使不能大富大貴也是保你此生無憂,白芍跟著你,你好好兒地去吧。”

阿嘉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嘴唇動了動,“你,你真狠心將我送走?……”

傅禺書道:“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他輕歎一聲,“阿嘉,因為我欠你的所以我願意容忍,但是不代表我沒有底線。”

阿嘉呆了呆,突然笑了,指著他道:“原來你一直和我演戲!……傅禺書,你都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我做了什麼?……”看著對方冷漠的神態,她覺得是極大的諷刺。

她七竅玲瓏,費盡了心思想要留住這個男人,想要握住幸福,所以她以為對方的寬容是對自己的付出有了一點回應。她患得患失,又是歡喜又是甜蜜,忐忑著,試探著。卻不料自己的所有都落在對方的眼底。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個跳梁小醜,仿佛那天雪夜裏她被剝光了在那個莽漢的身下痛苦掙紮、屈辱、難堪、甚至麻木。

她無力地靠在白芍的身上,聲音艱澀空洞,“你是不是覺得可笑?……我以為我做得很隱秘,我以為……”她笑著,笑著,淚水洶湧而下,“為什麼你沒有戳穿我?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可憐我?……”

傅禺書沉默著,半晌道:“走到這一步是我的錯……所以,你走吧。”

阿嘉撲到他的膝蓋上,揪住他的衣袖,揚起淚痕斑斑的臉,瘋狂而熱切,“跟我走!傅大哥,你知道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們走,離開鳳兮,走得遠遠的,我們可以看看山水,可以結廬而居。我可以為你生很多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兒像我……”她抓住他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貼著淚臉,“不要丟下我,不要……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傅禺書慢慢用力將手抽出來,目光沉沉地凝著她,輕啟唇,道:“阿嘉,你該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如果不是……”他梗了梗,深吸口氣,“你做的事是瞞不過去的,刑檀遠不是傻子,武安然也不是……隻要她想要查,就一定會查出來!……你的手上已經沾染了杏兒的血,或許還有其他人的,我,不想知道,我能做的就是讓你離開,你明白嗎?”

阿嘉茫然地,呆呆地。

傅禺書吩咐道:“白芍,過來伺候你家夫人上車。”

“是。”白芍過來,怯怯地去拉阿嘉,“夫人,我們走吧。”

阿嘉木然地站起身子,慢慢推開她,滿臉的怨毒,冷笑道:“你真的要這麼對待我嗎?三年了,在你的心裏始終不曾有過我的位置?即使,即使你和我……”

“夠了!”傅禺書暴喝一聲,握緊了拳頭,目光冷厲,“走!”

阿嘉卻沒有絲毫懼意,唇角綻開一絲嘲諷的微笑道:“你害怕提起那一夜是不是?在你心裏是你不堪回首的?……哈哈……傅禺書,你真的讓我鄙視!”她風情萬種地掠了掠鬢前段一絲碎發,悠悠地,“你想要為那個女人守身如玉?所以你痛恨那一晚,如果不是顧念曾經的情誼,你是不是會殺了我?”

傅禺書緊抿著嘴唇,眸子裏殺氣一閃即逝。

阿嘉卻笑得燦爛,道:“我不會離開的,如果你真的要我走,就殺了我吧……”

傅禺書瞪著她,呼吸漸漸粗重。

阿嘉背負著雙手,深深呼吸了口新鮮空氣,神態悠閑,聲如柔絲一點一點在風中糾纏著,“……我喜歡你,從第一眼就喜歡你……我知道你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沒關係,我守著你,願意一直到永遠……在你心裏,那個女人永遠是第一,容不得褻瀆,也容不得傷害。我很嫉妒,用了千般的努力也換不來你的一分情誼,既然如此,我何必委屈自己?”她眨眨眼,竟然有幾分俏皮,“所以,我想要殺了她!天地良心,如果不是她苦苦追著不放,如果不是你對我視若無睹,我真的不想傷害她……就因為她出身好嗎,還是因為她最早遇見你,讓你的世界唯有她?……”她湊近他,“你猜我用了什麼手段對付她?哦,我忘了,你一直都清楚的。……我收買那個江湖道士將她引到許願池,在那裏我用花花咬了她……你不知道吧?花花是我飼養的一條毒蛇,這種蛇來自幽冥地界,專門穴居在老墳深洞中,以死人屍骨怨氣養著。所以,它的毒是最最歹毒的。而得到這樣的一條蛇我廢了很多力氣,一可以說它是用我的精血所養。”她揭開臉上的麵紗,塗了粉的臉依然能看到一粒粒突起從而破壞了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