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皇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地嗯了一聲。

籬然眨巴眨巴眼,“您在神澤殿看到我的時候一點也不奇怪。”

“我早就看到你了,還用等到神澤殿嘛。”

籬然點點頭,“那……那我之前見到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修,那是長公主嗎?是我……”

“不是。”還沒等籬然說完,皇上就否定了,“你娘親已經去世了,你不是知道嗎?”

籬然神情一黯。皇上有些後悔,說得這樣直白。沒想到籬然馬上點點頭,笑著說:“嗯,是知道了,隻是有些好奇。”

皇上又伸手捏住他的臉,“明明就是有點傷心,你還笑什麼笑?我是需要你笑著哄的嗎?”

籬然無奈地任舅舅捏著臉。

覺得自己的舅舅比自己還要幼稚,第一眼看到的森冷都是假象。

“走吧,去承曼殿。”皇上捏夠了籬然的臉,這才要帶他去承曼殿。

“去把皇後叫來。”臨走前,皇上對身邊的一個小宮女說。

籬然和皇上到了承曼殿後,這裏依然是空蕩蕩的,他們倆也沒進去,就坐在承曼殿主殿前的石階上。

“舅舅,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坐了一會兒,籬然終於忍不住問。

“等皇後啊,哪兒那麼多話。”

“哦。”籬然乖乖地學著皇上托腮靜等。

施施然來到的皇後看到就是眼前令人不禁莞爾的景象,兩個長得非常像的人,坐在台階上,托著腮,眼巴巴地望著承乾殿門口。看到自己後都眼前一亮。

“皇後。”皇上首先起來,叫了一聲。

籬然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他的“舅娘”卡在嗓子裏,沒有說出來,因為眼前的皇後顯然是個男的,還是個看起來很威嚴霸氣的人。

籬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站在那裏有些糾結。

“皇後。”最終他還是規規矩矩地叫了皇後,皇後總是沒有錯的。

皇後神情柔和了一些,朝籬然點了點頭,率先進入了承曼殿,準備好了後才放他們進去。

皇上先進去,籬然跟著要進去,就被舅舅伸手擋住了,“外麵等著。”

籬然:……舅舅一定是不怎麼愛我的吧。

他眼睜睜地看著舅舅走向皇後,一會衣袖,大門在籬然麵前關上了。

籬然又坐回了台階,這裏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顯得被關在門外的自己可憐巴巴的。他數著承曼殿前的樹木,祈禱著舅舅和皇後能夠快一點。

主殿大門打開的聲音一響起,籬然就快速地站起來了。

他麵前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剛見過的皇後,另一個是他之前見過的宮裝長公主。

籬然:……

他有一個可怕的猜測。

“看什麼看?還不跟我走。”宮裝“長公主”一開口,那個可怕的猜測就被證實了。

“神澤殿那裏還勞皇後費心了。”完全不似對籬然的隨意的語氣,“長公主”客氣地對皇後說完,就帶著籬然離開了。

一路上籬然一直恍惚地盯著前麵的背影,高高瘦瘦地確實和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樣,連那張絕色的容顏也沒什麼變化。

籬然拍了拍頭,鎮定地跟上了皇上。

他們又回到了神澤殿,剛進門,皇上就嬌笑起來,“娘親,我聽說阿斯又給您找了一批醫修?”聲音清甜婉轉。

籬然腳步一滯。

在原地緩了緩,這才繼續朝前走。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要不怎麼還把其中一個給揪過來了。”太後聽到“長公主”的聲音,顯然心情變得很好,她指了指“長公主”身後的籬然。

“長公主”撇了一眼身後慢騰騰的籬然,冷哼一聲,“我看他長得好看,就把他帶來了。”

太後指了指“長公主”的額頭,聲音裏全是寵溺,“你啊,還是這樣調皮,這是拐著彎兒誇自己好看吧。”

“長公主”抿嘴笑了起來,聲音悅耳,笑靨如花,全然是傾國傾城的女兒姿態。

“長公主”來了後,太後精神好了很多,連聲音都高昂了不少,“這兩天又跑出宮了是不是?不要經常往外跑,外麵不安全。”

“長公主”眼裏閃過一絲悲傷,一閃即過,倏爾又恢複到了撒嬌的狀態,“這宮裏多無聊,出去走走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

太後無奈地歎息一聲,隻叮囑她要多多注意安全,不要亂跑。

屋內一片溫馨,低著頭的籬然卻悄悄紅了眼眶,尤其是聽到舅舅甜美的聲音,看到皇上柔美的動作,一動一靜全是女子的溫婉。

他現在有點理解了,為什麼舅舅在神澤殿和承澤殿裏完全不同的性情。

一對兒女,坐上皇位的兒子越來越威嚴,有了一國之君的風範,女兒依然愛自由,無拘無束,一如小時候的嬌俏可人。這是極為正常的,並且本該如此的。

為了讓太後不被徹底打擊,失去希望,他的舅舅一人扮演了兩角,代替他的同胞姐姐活了下來。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毫無違和感,連自己一開始都沒能發覺,月下的美人和高位上的皇上是同一個人,不知道私下裏他練習了多久。

自在嬌軟的長公主和威嚴森冷的皇上,兩個角色他信手拈來,完美地活成了兩個人,隻是他自己本該是什麼樣的呢?

籬然想到那個九雲護衛的話:就連自小膽小不愛說話的皇上,也愛黏著長公主,總是牽著長公主的衣袖,怯怯地跟著長公主去任何地方。

籬然鼻尖一酸,密密麻麻的心疼席卷而來。

他的舅舅,小時候是個有些膽小沉默,全心依賴著姐姐的人,可是最愛姐姐不在了,他一個人承擔起了所有的責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晴晴的地雷,抱住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