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醒了,便把藥喝了。”
隨著這一聲,蔡康已經端了一個藥碗過來,蕭玄景接過,看也沒看他,隻低聲吩咐:“行了,先出去吧。”
“喳。”
傾歌看了他一眼,正要自己伸手去端藥碗,卻發現自己竟然使不出半點力氣,隻清晰感覺到後背上傳來的灼痛,這才覺得,那日為救那小宮女受的傷,這麼不值一提。
她自小舞刀弄槍,更是隔三差五翻牆出王府,雖是女兒身,卻好打抱不平,這些年,大傷沒受過,小傷卻不少,青青紫紫什麼的,自己擦點藥也就過去了。
然而,自打進了這皇宮,不過月內,她已經將自己弄得大傷小傷,渾身是傷了。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一定與這皇宮犯衝,從前連王府她都靜不下心來好好待上半日,更何況是這等級森嚴,人人勾心鬥角的皇宮。
“張嘴。”
惡狠狠的語氣,夾帶一絲別扭。
傾歌回神,正看見那人執過來的藥勺,她眸色微怔,終於傾身喝下。那藥入口極苦,卻抵不住她心底濃重的澀意。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照顧過,她性子倔,有時還強得很,總以為這輩子照顧別人這種事,是她與生俱來的責任,而自己,永遠不會落到被人照顧受人恩惠的一天。
喝到最後一口時,她突然嗆到了,一口苦藥噴出,盡數濺上他的袖袍上,她欲伸手去為他擦拭,一番大動作卻扯到了身上的傷,立即令她痛得皺緊了眉頭,額上冒出了絲絲冷汗。
“活該,明知不可為卻執意為之!”
他輕斥出聲,已經狠狠橫她一眼。
傾歌凝眸,不知道他指的是她方才拚命坐起來的事還是說她今日挨打的事。
嘴上卻下意識問出口道,“皇上,你怎麼會來?”
“在這皇宮,有什麼是朕不知道的?”
太過平靜的回答,讓人忽然間無言以對,傾歌僵在那兒,隻依舊凝著他,半晌方低聲開了口:“我以為,我這次真的死定了。”
說的是後怕,她聲音卻依舊清清脆脆的,蕭玄景凝眸,看進了她的眸子:“南傾歌,朕教會你宮中生存法則之前,你一定不會死。”
他聲音低沉,平平淡淡的語氣,卻令傾歌倏地一愣,迅速抬頭,直盯向他的眼睛,她一時間竟無法與他銳利的目光對視,卻又舍不得移開眸子,轉而,竟綻了個笑容出來:“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
蕭玄景轉身,麵對她有些灼灼逼人的眼睛,眸裏閃過一抹情緒,卻隻一閃而逝,麵上隻依舊淡淡的。
“皇上,要不,你還是將那些秘密告訴我吧,我現在才知道世事無常,如果哪一天太後再要開罪與我,我怕我會死不瞑目的。”
“朕有甚秘密瞞你?”蕭玄景目視傾歌,語聲極淡,轉瞬,遂轉了語氣,亦極傲然:“朕說了你不會有事,你就不會有事,你巴不得自己死是不是?”
他說完,歎了口氣,繼道:“太後那邊朕會去同她說清楚的,這些日子你先好好養傷,過些日子朕要去西山圍場狩獵,朕不在的這些日子,會特許你不去寧壽宮請安的,你安心養傷便是。”
傾歌抬眸:“狩獵?”
蕭玄景點頭,已經又一次回到小榻上去了。
傾歌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幾聲,蕭玄景橫了她一眼。
傾歌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其他的不說就不說了,你至少告訴我,上次你半夜打哪兒弄來那些飯菜的?你堂堂皇上,該不會去禦膳房偷吃吧?”
蕭玄景笑:“想知道?”
傾歌點頭,一臉殷切地看著他。
蕭玄景繼續笑:“餓著。”
傾歌怒,顧不得身上的痛楚便要翻身彈起,沒曾想手下一個落空整個人眼看就要翻身滾下床,千鈞一發之際,那人眼疾手快,終於將她穩穩接在懷裏。
“你這蠻女,都這般了,便不能安分些!”
他的嗬斥,帶了怒意,夾雜一絲細不可聞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