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若背後那人果真是蕭宸景呢,那她豈不是相對害了他?她心底好一番猶豫,還是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做到置身事外,一碗水端不平,她的心底,不知不覺竟已偏向了眼前的人,至於偏了多少,她不敢去衡度。
“這裏是冷宮?”末了,她終究做不下決定,卻教方才夜鶯的恐嚇又一次拉回了心神,她問出口便去尋那人的眸子,卻隻等來一聲惡狠狠的反詰:
“你說呢。”
傾歌橫他一眼,不覺再度看向了眼前光景,半晌,不覺又幽幽開口道:“從前隻聽說冷宮又陰又冷,卻沒想到,竟會落敗成這般模樣。”
“你沒想到的事兒多著呢!”那人低低的一聲,微帶輕哼。
他卻不知傾歌此刻是憶起了今夜在她房中那盧太醫在她房裏說的話,她不敢想象這落敗的院落昔日是怎樣一片繁華美景,如今竟都已滿目蒼夷,隻剩啼聲哀怨斷腸,落花飄散無情。
“又在發什麼愣?”
“臣妾隻是在想,自打這冷宮變作了冷宮始,裏麵住過的每一個妃子是不是都曾日日等待芳華漸老,點滴看著自己愛火未減所等之人卻人麵變異,最後落得個錯付千般相思癡心枉傾注的悲慘下場。”
“南傾歌,你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女子吧?”
傾歌憤憤抬眸,這話聽起來不像誇人的,那便是故意笑她了。
她想著,正要發作,便隻聽他徐徐道:“再要耽擱,明日便要到了。”
傾歌一愣,大驚,陡地看向他:“耽擱?”
蕭玄景沉沉歎口氣,“朕不是聽說今天有人自告奮勇要以身試險來密林挖藥草嗎?”
傾歌怔愣過後,不覺麵上竟爬上了一絲緋紅,隻難得一見的嗔怪他道:“我哪有說來著。”
“行,那朕便先行回去了。”
“哎,既然來了,就一道好了……你就是替我掌燈也成啊,你可別忘了,今夜可是你的太監將我的同伴擄走的,他的職責,你不做誰做?”
她語裏的理直氣壯隨著話越來越少,蕭玄景嘴角卻不可細微勾出了個淺淺的弧度。
深夜密林,還是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隻不過,掌燈之人卻較之原來的人越發高大挺拔。
隨著女子小籃子裏麵的藥草越來越多,一道聲音緩緩在這寂寥的夜裏傳出:“朕何等身份,南傾歌,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奴役朕幹這等事!”
那道聲音一出不久,另一道聲音旋即傳出,些末傲嬌,些末歡喜:“能為本宮掌燈,那是你的福分。”
“你這蠻女,便不怕朕真有一日治你的罪。”男子低斥的一聲,卻暗帶了他未曾察覺的縱容。
“哎哎,小玄子,照好了,耽誤了本宮的事,唯你是問。”
一聲失笑,男子徐徐凝著她的背影,未再開口,一切爭鬥陡然又歸於平靜,宮燈灑落的某處,分明有一個男子的嘴角溢出了一個細淺的弧度。
方走出密林,盧太醫一被放下來,便立刻返身再度往密林走去,一道聲音恰在此時自身後悠悠傳出:“盧太醫這是要去哪兒啊?”
盧太醫一愣,本來因著急火攻心並未去看抓了自己的是何許人,直到此番,像是終於記起似的,陡地轉過了身,乍一看清身後的清瘦身影的麵容時,整個人都有些怔住:“蔡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