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舞沒想到,她在客棧門外與那韃虜糾纏的那一番,竟真的捅了大簍子。
推開房門的一霎,看到的是傾歌蜷在地麵痛苦痙攣的模樣。
“嫂嫂!”
她驚叫一聲,手裏緊握的五串冰糖葫蘆散落一地。
“嫂嫂,你怎麼樣?”
玄舞跑過去將傾歌扶起,垂眸的一瞬,卻發現她將手緊緊捂著小腹。
她周身早已汗濕,幾近昏迷。
“嫂嫂!”玄舞麵上一片惶恐不安,聲音裏透著空前絕後的心驚膽戰。
如果嫂嫂出了事,五哥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傾歌死死按住小腹,她咬緊牙關,終於顫抖著另一隻手去抓玄舞的衣袖:“丫頭,我的藥……”
“藥,什麼藥?”
玄舞驚慌失措地問著,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桌上,小二方才端來的……”
玄舞回頭看了一眼,連忙又轉身應道,“好,你等我!”她說著,輕輕將傾歌身子放下,跌跌撞撞疾步朝中央的小桌奔去,她心口砰砰直跳,端起藥盞的手一直在顫抖。
好不容易將藥膳倒進了小盞,她轉身又快步奔回傾歌身邊,蹲下身再次將傾歌上身扶著靠在懷裏,“嫂嫂,藥。”
她將藥碗湊到傾歌嘴邊,眼看她一口口喝下,淚水卻止不住簌簌滾落。
好半晌,傾歌終於醒過神來。
“丫頭,你扶我去榻上躺一躺。”
她聲音低弱,一張素淨的臉蒼白羸弱,看得玄舞心頭又是狠狠揪緊。
傾歌躺在榻上閉目養神了好一會兒,才掀開眸子,果然見玄舞哭得淚人兒一般,一張小臉又是驚懼,又是後怕。
“傻丫頭,哭什麼?”
“嫂嫂,都是我害的你,我該死,好端端的要吃什麼糖葫蘆!”
傾歌將眸子低低一瞥,果見門前的地麵散亂著幾串糖葫蘆,她心底兀自一沉,抬眸道:“都怨我,害得你也吃不成。”
“嫂嫂你莫要再說了,我害你跌下了床,我沒臉再見你了,我也無顏去見五哥了。”
悲慟加自責,她哭得越發哽咽。
傾歌使了些勁,終於輕輕握住了她垂在身前有些無處安放的手:“傻丫頭,我又沒事,沒有誰會怪你的。”
“可我怪我自己,若不是我方才與那人糾纏……”
她話到此處,卻又刹那打住,傾歌眉眼一劃,抬眸道:“我還沒問你,緣何竟去了這許久?”
“我……”玄舞正要說,隨著突如其來的嘎吱聲,一個青衣身影陡地闖了進來。
是蔡康。
他看也沒看玄舞,徑直走到傾歌榻前,雙膝撲通跪地。
“娘娘,救救寧貴妃。”
傾歌與玄舞對望一眼,心口同時一震。
寧貴妃的心疾來得又急又猛。
傾歌由玄舞扶著,推開門的一霎,看見的就是齊整整站作一排的雲何等人。
再往裏,皇帝歪坐在床榻的一側,將寧疏影的身子攬在懷裏。
“你身子不好,誰讓你過來的。”
一聲低斥,皇帝原本煩躁的麵上越發沉怒,待到眸光落到傾歌身後的蔡康時,眸底陡現了一抹殺機。
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皇帝方才已吩咐下去了,誰都不可以去打擾南妃。
這蔡康,此時當真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傾歌沒回他,也不去看他深冷的眸底泛了怎樣的沉怒,隻是示意身邊的玄舞扶自己過去,在將手搭上寧疏影的手腕的片刻之後,陡地抬眸看向了皇帝。
“快,快放她平躺下來。”
皇帝聞言,暫時收斂了麵上的情緒,一切照做。
“丫頭,去找一個碗來,不,三個。”
玄舞點著頭,卻不見行動,隻是去探皇帝的臉色。
蕭玄景凝眸點頭,玄舞正要拔腿衝出去,門口卻傳來一道聲音:“我去。”
隨著那道微急的聲音,原本零零站在門扉的蔡康身影消失在門口。
傾歌伸手徑直往腰摸去,卻發現她慣常放匕首的地方早已是空空如也。
“給我一把匕首。”
她回過頭,朝著眾人低叫一聲。
眾人聞得這一聲,都不禁有些大驚失色。
這南妃,打算做什麼?
“她需要血,我得給她灌血。”
眼見眾人遲遲未動,她又低吼了一聲,卻已見了怒氣。
“朕來。”蕭玄景朝她大步一邁,掏出匕首的一瞬,撩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他精壯白皙經脈分明的手腕。
傾歌沒有伸手去接匕首,也沒去看他,隻是朝門外看了一眼,低道:“一切得看血相。”
“什麼意思?”
“血相合了才能給她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