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從前,傾歌總是覺得說這話的那位古人對女子定然有其偏見。而今,卻竟也覺得,他話裏,頗有幾分道理。
蕭玄景說,再在瓊城多留幾日。
傾歌知道,若非她與寧疏影的身子,他們本擬第二日便啟程的。
本來,她的身子也已好得差不多了。
若非莫寒……
這是他們多留的第三日。
傾歌站在客棧的小窗前,一顆心,有些無處安放。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勾上弦月露臉出來,皎潔的月光照在地麵上,明亮有如白晝。
三日前,是她的生辰。
他前一日本便寢在她房裏,第二日,她心底沉沉的痛,原本對他那微末的期待,也不禁成了寂滅。
她趕他走,他卻不走。
他明知她這幾日怪異,可他不問。
傾歌知道,他在忍。
等她說。
直到他等到了一個極限的臨界。
也許,那時候他會發瘋,也許,他會毀了她。
她與寧疏影一道陷入昏迷,他夜裏來了她這裏,寧疏影,聽說,他遣了玄舞去照顧。
這事,是她後來從玄舞口裏聽來的,那時,她已是眾所周知的北狄未來太子妃,可她和如今的傾歌一般,那樣不快活。
那已是後話了。
隻說他。
她沒所期待,他便什麼也不給。
入夜,他強行將她摟入懷裏,卻說:百年以後,朕一定要他們將朕與你同衾共葬。
傾歌陡地抬眸,借著黯淡的月光,看不清他的眉眼,淚卻淹沒了她的眉眼。
他是皇帝。
百年以後,能與他同衾共葬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皇後。
你總說我是傻子,可你呢,又在說什麼傻話。
淚水越發肆意,濡濕了他的衫子,他察覺時,低聲的斥責已然自頭頂傳來。
一邊,他卻又將她更深地壓入懷裏。
傾歌笑著哭,哭著笑,任心事翻飛,淚水肆虐。
他突然一把扳過她的身子,俯下身來咬住她的唇就狠狠地吻。
直到她又一次清醒著沉淪,他終於鬆開了她的舌,卻仍舊緊緊貼在她唇上,出口的聲音,沉沉的恨:“南傾歌,你是朕的,生生世世。”
“阿玄,那夜襲擊我們的人……”
事後,她這樣問他。
他搖頭,嗓音低啞,“不是。”
傾歌知道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要問的是,那夜的人,是不是賢王府派來的。
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懷疑,除了他曾與她說過的那些事之外,還有一事。
那夜對她下手之人,似乎料定了她會對他們使用三七粉,所以,早早便做了防範。
否則,即便內力再如何高深,沒有解藥,一樣會渾身癱軟。
那解藥,是她親手所調。
普天之下,她隻告訴過一人。
蕭宸景。
可他說,不是。
“傾兒,人是朕的三哥的,卻不是他派來的。”
他的聲音又一次自頭頂低沉傳來,傾歌陡地抬頭,她不懂。
他又將她攬緊了些許,“江山社稷,是男子的事,這天下,朕絕不辜負,如同你。”
傾歌方止住的淚,又落了下來。
蕭玄景緩緩撫著她的肩,這幾日,她遭受了許多苦痛,他想讓她早些入睡。
除此之外,他還在想另一個事。
那夜夜襲他們的黑衣人。
起初,他也以為是蕭宸景派來的,可是,雲何一句話卻提醒了他。
南妃傷重。
是,南妃傷重。
她除了是南妃之外,卻還是一個被蕭宸景惦記的女子。
若那群黑衣人真是他派來的,至少,他定會多加一句死令——
不許傷了南妃。
事後想想,他們商談之時,正是她受傷的夜裏,若非他掛記她的傷勢,必不會這般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