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沒想到,她竟又一次回到了那家客棧。
原來,聖蓮教中那黑白雙麵長老早存逆反之心,從來,聖女不過其號令教徒傀儡。
由而,二者之間便形成了一股無形的牽製。
他們欲要複活聖女不過是個借口,尋找舍利子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滿足他們的私欲——長生不老。
佛門聖物,怎可落到這等邪魔之人身上。
倒是聖女臨危之際以性命相脅,終力挽了一場狂瀾。
她是聖女,這般做,無異背叛了聖蓮教。
隻是,此事並非外人所能涉。
玉兒所中之毒乃蕩魂蝕骨散,係黑麵閻羅親手煉製的毒藥,解藥,卻在白麵閻羅手中。
聖女以朱釵劃破了麵,終迫得那白麵閻羅交出解藥。
翌日她便醒了過來,夜半,那聖女卻密見了她。
她同她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燃燈古佛殿前有一三生池,內有一錦鯉精,因常年聞得佛祖講習佛理,由而通了靈性,後修成人形,並對佛祖日久生了情意。後來天界那場大劫,佛祖因照管座下燃燈不力,也被打入曆劫之列,錦鯉精偷藏身於其袖袍之中,一道墮入凡塵。
玉兒聞得,震顫之餘,不禁驚問:“那錦鯉精便是你?”
她笑笑,並不作答。
臨走之時,她卻回頭深看了她一眼,低道:“玉兒,你能日日伴在那人之側,真是好福氣,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你倒成了這天地中我最羨慕之人。”
玉兒心口又是一驚,乍然抬眸,幾欲脫口問出:“從前”是何時,“如今”卻是為何?
“那人”,又是指誰?
隻是,未及出問,她便已離去。
及至經年之後,她偶然從某人口中聽來天界那場大劫的始末,才驚覺聖女口中豔羨所從何來。
兩個人之間,最怕我離君咫尺,君隔我海角。
陸聃身上多處受傷,右肩尤其嚴重。
距那日密林血戰已隔三日,玉兒正在房中為他上藥。
方將綢帶打了結,她的身子突然被人一把擁入懷中,慌亂之中,險些撞上他的傷口。
“陸聃。”她心口惶惶,低叫出聲。
頭頂之人無話,卻隻將她的身子越發往懷中擁攬。
玉兒不解,正待抬眸去詢,頭腦又被他輕輕一按。
她不再掙紮,順勢靠在他的胸口,伴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她感受到他正用下頜觸著她的發頂。
目光不禁又被他脖子上那塊別致的玉佩吸引,第一日為他上藥之時,她便留意到了。
說它別致,隻因之晶瑩剔透,內沁之物如血一般,卻晃似殘缺不全。
她心中甚是好奇,卻一直不曾開口問他。
“別離開我。”卻在此時,一道微粗了呼吸之聲,夾雜微不可聞的惶恐,猛地自頭頂傳來。
呼吸不禁倏地一窒。
玉兒何曾見得他這般患得患失過,心底隻道他還為那日血戰不肯釋懷,不禁又有些想笑,旋即自他懷中抽身,乍然瞧見他麵上神色的一霎,卻陡地驚詫了眉眼。
“陸聃……”
她出口之聲滯澀,眸子定在深沉的眸色上移不開。
“別離開我。”
他又重複,音色喑啞,似乎也夾雜了幾絲澀澀,幾絲惶惶。
玉兒麵色一怔,轉瞬又倏地笑了,她抬手去輕輕撫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微蹙的眉眼,展唇凝笑,“好。”
“嫂嫂,嫂嫂!”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之聲,一聽便是那喚作玄舞的丫頭。
玉兒下意識去探身旁之人麵色,果見他眸色已然深寒。
她忍不住伸手去握他的手,他眸中的寒意卻全無收斂,她心下一急,不禁又加大了手下的力道,他恨恨地抬眸瞥她,卻在觸到她眸底渴求之時漸漸溫了眸子。
終究不忍太過苛責了她去。
玉兒終於滿意一笑,轉身下榻去開門,他在身後凝著她的背影,心中暗暗拿定了一個主意
——明日,他便帶著她啟程,離開此地。
“不知蕭姑娘叫我作甚?”
門開,果見那梨蕊黃衣的少女俏生生立在門外。
玄舞先是湊過去朝她身後瞥了一番,抽身之瞬,雙手自然而然搭在玉兒肩上,眉眼含笑地朝她眨眨眼:“嫂嫂,我房中有個極好的物事,你見了一定喜歡,快隨我來……”
“不許去!”
她話未必,另一道聲音已然陡地自房中傳來,門楣被裏麵之人拉開,玉兒隻覺腰間一緊,身子已被人自身後攬了過去。
玄舞看著麵前星眸劍目卻光了半邊膀子的男子,麵色紅一陣白一陣,硬生生驚得結巴起來,“你!你你……你怎麼!我……”
她口不擇言地驚叫著,卻又刹那雙手捂住了麵龐背過身,惱羞成怒得紅了臉:“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