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凝了她一眼,嘴角勾了薄薄細弧,“朕準了。”
初始的燈謎都是些市井常見的謎題,經了幾輪之後,謎題便越發刁鑽起來,末了,竟變作了皇帝與龔璃二人的對峙。
出題之人,正是當任大理寺卿——江玉。
他脫口念出那段字句時,座中諸人無不陡地哽住了呼吸。
淺眠紅塵外涅槃打坐
聞九天魂始悲憫訴說
殘寒月夜,夜星寥落
雨打梨樹,落花成塚
舉世皆清吾獨濁
緣法悟性,久久難說
猶記那是兩年前,新皇登基後的第二次選秀,前任大理寺卿高雲何曾出過的考題。
當時南妃的答案是——
佛曰,不可說。
更曾因此,初封妃眼看自此榮華的女子一夜之間被貶為宮婢。
大殿之內,一股森寒之氣悄無聲息蔓延。
畏懼之餘,無人不在心底猜測皇帝的反應。
不由自主地,有人將眸光落到那位大理寺卿的麵上,卻見他麵色如舊,嘴角卻銜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細弧,似笑非笑。
不知為何,竟教人不由憶起前任大理寺卿高雲何。
然而,早在南妃下獄,他為南妃求情不成,便已怒而辭官。
自此,再無人逢過他的麵。
“皇上,您可有了答案?”
座中,誰的聲音低細,夾雜看一絲歡欣,些末刺探,點滴入耳。
隨著這一聲,眾人都不禁陡地凝向皇帝,竟見他麵色不改,無人留意的一處,皇後分明瞥見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了抖。
“皇上,臣妾有個提議。”
座首,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後忽然開了口。
諸人的眸光不由在這幾人的麵上流轉。
自今日的宮宴上多了這個來曆不明的龔璃始,這個元夜,便注定了不尋常。
隻是,這位皇後,不是素來不爭不搶的嗎?
及至聽罷她的話,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她原是一心一意替皇帝著想。
她的提議是——
讓皇帝與龔璃一道將各自答案寫在宣紙上,二人再互換答案,最終,再由江玉一決勝敗。
無論誰對誰錯,最後的贏家隻能是皇帝。
但凡今夜入得這大殿內的,誰還沒顆七竅玲瓏心。
龔璃打開宮女呈遞過來的宣紙的一霎,卻險些驚得站不穩腳跟。
卻在此時,那道明黃身影頃刻已立於她的身前,眾目睽睽,他猛地扭住她的下頜,墨眸粹了冰,逼視著她,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誰?”
龔璃不意他會如此,震驚之餘,卻幾近痛出眼淚,下意識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卻換來他更狠厲的對待。
她的臉從漲紅到青紫,掙紮愈見無力,淚水滑下的一霎,手中的宣紙倏地自指間滑落。
殿中一瞬有風拂過,細長的宣紙飄飄揚揚,落到了葉卡青的腳邊,她垂眸,入眼是一行蒼遒的字——
緣法悟性,久久難說,不是佛法無邊,而是他動了凡念
不由自主地,她陡地抬眸,看向了皇帝。
卻見他掐著龔璃下頜的大掌不知何時已移到她的脖子,而被他掐住的女子,麵上掛滿淚水,張嘴說不出話,正奄奄一息地凝著他。
“都給朕滾出去!”
他暴戾地低吼,拂袖的一瞬,四周酒倒杯傾。
眼看著座中諸人皆麵色惶惶奪步湧出,葉卡青默默看了一眼地上被酒水浸濕的宣紙,墨染的字句隨水泛開,清晰難辨。
她苦笑一聲,跟在斷章身後便要走出,卻在提步的瞬刻,教皇帝陡地喚住。
“站住。”
嘴角苦笑更甚,她與斷章對視一眼,雙雙頓步。
“來人,將她帶下去。”
豁然鬆了手指,皇帝不管狠狠摔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的龔璃,隻冷聲下著吩咐。
尾音方落,門口已有二人步入。
龔璃這才自這場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對著直麵而來的侍衛隻一陣拳腳相加,嘴裏更不管不顧地破口大罵。
“我做錯什麼了,你們憑什麼抓我!……暴君,你敢出手傷我,師傅知道了定不饒你!……大將軍,公主,救我!……”
大門合上,阻絕了一切聲息。
收回凝在門上的眸子,皇帝一步步近至葉卡青身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逼視著她的眸光染著火光,熊熊燃燒著眸底的兩個她。
葉卡青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直教身後的桌子絆住腳跟,她腳下一個不穩,臨摔倒之際,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撐住了後背。
“皇上,是臣的主意。”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