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高文彬繃著冰冷的身體,瞳孔潰散。
“高大哥,我知道這件事情也許是安茜試圖拖你下水,但你是否清楚,吳媛是我的好朋友,我在乎她,為什麼你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一反應不是阻止。對不起,也許我一廂情願的要求你付出,是一種道德綁架。”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流蘇,我錯了,我錯在太自私自利,也太愛你,才會犯下這種錯誤……”
高文彬滿臉的悔恨,當美夢破碎的時候,竟是那麼傷,那麼痛。
一步錯,步步錯。
他辜負了兩個人的友情,親手將他們的未來葬送掉。
“流蘇,我當時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無論你相不相信,我跑到臨石軒,我趕到時,你和吳媛在路上爭執,你知道嗎?不止是你,我也在大雪中站了一個晚上,直到你昏倒……”
男兒有淚不輕彈,高文彬的眼眶裏微微濕潤,“流蘇,我不是在為自己狡辯,能不能給我機會彌補你,我們早上說的話,難道都不算數了嗎?安茜是故意的,她故意在挑撥,她已經搶走了陸虞城,連唯一在你身邊的我,她都不肯放過!”
尹流蘇必須承認,高文彬的話,令她有所動容。
即便他說的是真的,他完全可以把宋意弄出來,然後在第一醫院的所有同事麵前澄清。
因為他們彼此都清楚,隻要她繼續留在第一醫院,留在安慶市,和陸虞城便有無數種可能的交集。
高文彬賭不起,他寧願放之任之。
“高大哥,對不起。”
但是,無論他說什麼,如何解釋,尹流蘇最後給予他的,不過是拒絕兩個字。
“尹流蘇,你究竟有沒有心?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愛慘了你嗎?”高文彬忽然變得憤怒起來,眼裏俱是瘋狂的嫉妒在叫囂著,“陸虞城傷了你那麼多次,你選擇原諒他,接受他,可我,就做錯了一次,你連一次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公平嗎?”
尹流蘇的一顆心支離破碎,高文彬沒有說錯,她厚此薄彼,的確沒有把他們放在公平的位置上。
她忽地靜靜的說道:“高大哥,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最後決定不和你離開,隻是因為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高文彬止住悲傷的情愫。
隻聽尹流蘇緩緩的道:“我不愛你,但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接受你,是一個衝動的決定,我報答你的恩情,你彌補我空缺的一部分。可是當有人告訴我,你參與了吳媛的事情時,我竟然——第一反應,是如釋重負。”
高文彬陡然發出一記喟歎,身體下意識地倒退了半步。
“你說什麼?”
他發間繃緊,目眥欲裂。
眼裏是不可名狀的哀鴻,瞬間擴散到了全部。
“高大哥,我想我和你並不合適,你終將會找到一個愛你的人。我懷了別人的孩子,怎麼能夠無恥的嫁給你呢,我知道你會說,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且小靜也同意,但我經曆過家庭,以後這個孩子長大了,你的父母會怎麼想,我以後或許無法生育……”
“借口,你說的都是借口……尹流蘇,你為什麼對我那麼殘忍?為什麼?”
高文彬歇斯底裏的吼叫,“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連試都沒有試過,為什麼就知道我們不合適,你不會愛上我呢?”
尹流蘇第一次同樣是最後一次見到這樣的高文彬。
那天,他在病房裏失態,放縱,甚至是流淚痛哭。
她無動於衷。
高文彬鬧夠了,紳士的向她鞠了一個躬,又恢複了溫文儒雅,憂傷的離去。
尹流蘇看著病床上的玫瑰花,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在牆邊,狠狠的抽泣著。
她怎麼可能因為高文彬的一點小瑕疵而較真呢?更別談楊子豪的挑撥。
高文彬是唯一對她好的人,可以依靠的人。
就在幾分鍾之前,她接到高文彬父母的電話。
他們委婉又明確的告訴她,不會接受一個離異的女人,尤其是陸虞城的前妻,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希望她能夠主動離開高文彬,免得到時候讓大家為難。
她同意了。
一個人出院的時候,小護士說,尹小姐,你的心腸真硬。
是嗎?
她朝對方淺露微笑。
笑意卻充滿了蒼涼,頹然,好像一潭消亡發臭的死水。
沒錯,如果要活著,她必須讓自己的心腸,變得更硬。
否則,就去死吧。
剛剛走到第二醫院的門口,忽地,後腦勺傳來一記悶痛,眼前昏黑,她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