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秘辛(1 / 2)

母親為何會死?據萩娘幾年來悄悄打聽所知,母親並不是得了任何致命的疾病或慢性病,不然不會死在臧家,按舊例得了重病哪怕是主母也要移到莊子上去休養的。臧家上下對阮氏的死亡避諱莫深,當年知情人都被打發得差不多了,新進的小丫頭又被調教過不可議論此事。

最重要的是,母親死的時候萩娘已經四歲了,這歲數的孩子是有一定記事能力的,但問題在於,萩娘沒有這段記憶,在臧家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孤女了,臧俊和鄭氏都以為她應該知道些內情,但她實際上根本一無所知,故而旁人就算旁敲側擊她也是一臉懵懂,難免鄭氏會覺得她心思深沉——這才是最危險的。

想到這裏,萩娘珍重地下拜,肅然道:”還請媽媽告知內中情形,萩娘已不是小兒了,須得知曉這利害。“

李媽媽很欣慰,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她扶起萩娘連稱”不敢“,靠近萩娘一起坐在榻上,湊近了才悄聲說起了當年情事。

原來當年阮幼娘懷萩娘的弟弟熹哥兒之時,臧俊正被新來的上司丹陽郡守好一番折騰,忙得腳不沾地無暇著家。早年這丹陽郡是東吳孫家內弟吳景一族世代罔替擔任郡守的,吳氏一族在丹陽郡根深葉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是典型的好好先生守成過日子的主。北方士族南下後,新都建康周圍的郡縣勢力分布就有了很大變化。仔細想想也是這個理啊,都城在北京那北京周邊房產就值錢,都城在建康那建康周圍房產就增值拉,怪不得你搶我奪的。她們這幫小魚小蝦可沒法參與上層皇族士族之間的傾軋,隻知道最終結果是原丹陽郡太守吳萌被趕到了南麵去做什麼校尉,雖是職稱漲了半級但卻從一方大員變成了閑職武官,明升實貶得太直白了。

新來的丹陽郡守姓陳,是當年最得聖寵的陳淑媛從弟。

古往今來,外戚出身的官吏有個共同特點就是不學無術隻愛撈錢。

陳太守也不例外。

丹陽郡世代為吳氏所占,可以說是吳氏的一個沒有城牆的小王國,各方勢力已該鬥的鬥過該拿的拿過,資源都分配完畢了外人要如何插手?

陳太守的師爺給他出了個“好”主意。

以當下局勢紛亂,民當自強為借口,丹陽郡開始在各地強征20歲以上40歲以下青壯年,號稱練兵,實則利用免費勞動力。

民怨滔天也就算了,關鍵這征人的條件也太過分了,根據各家有多少地來出人,每十畝地出一個人,不滿十畝按十畝算。

那普通老百姓就是隻要有地就要出一個精壯的男人,那些莊子占了大片土地的士族地主們更是叫苦不迭。

陳太守的想法很簡單。

好嗎,地產商鋪你們都瓜分完了,大活人你們總不能鎖在家裏吧,大家都要混口飯吃,不給大爺財路那大爺隻能破罐子破摔了。

丹陽郡的大地主們完全沒料到新來的太守那麼沒臉沒皮,可人家是皇妃的弟弟,陳淑媛正得寵,誰敢沒那個眼色去捅簍子?君不見直臣忠臣死得快,唯有小人遺禍萬年。

直接反抗那是萬萬不行的,那就隻能起用“拖”字訣,就是不給人你能咋辦?

於是作為陳太守小弟的臧俊就隻能鞍前馬後各種奔走,各家各族地勸誘安撫,完全成了個受氣包。

萩娘不禁佩服自家老爹的氣度涵養,要是她肯定撂挑子不幹了。

雖然最後各大士族地主們紛紛掏銀子掏地解決了此事,丹陽郡再一次獲得了安寧,阮幼娘卻難產了。

首先是早產,早了十來天,原定去建康請的穩婆還沒接來,隻能在京口找當地有名的穩婆黃婆子。

黃婆子接生了二十多年,從熟練度來說是完全足夠的,但夫人難產了,怎麼都生不下來,根據黃婆子的經驗再不生出來就會生死胎了,於是隻能差人去問臧老爺那個經典的問題”保大還是保小”?

臧老爺在書房也呆呆地等了許久,他太希望生個嫡子了,最後等來這句話,雖然對不起阮氏,臧俊還是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