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浪靜,嵇清柏也挺過了聖妖這一關,接下來再苦個三五百年,正常身死即可歸境。

結果檀章到底是沒能忍住。

他在佛境都呆了十幾萬年的歲月,居然等不了嵇清柏在人間的區區幾百年。

白朝想起紅蓮命盤碎得四分五裂那天,仍是很心有餘悸,他嘖嘖兩聲,似可憐一般,道:“是佛尊殺了你在凡間的肉身。”

嵇清柏恍然,想起那人手上的錫杖,在他麵前輕輕敲了一敲。

他記得南無說過:“我不可以隨意殺生。”

白朝知道他明白了什麼,淡淡道:“他不願你再受那人間苦楚,更不願在佛境等你幾百年,幹預上神命數到如此地步,紅蓮命盤哪承得住他殺生的罪過,碎得當然幹幹淨淨。”

嵇清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茫然無措般望著白朝,後者等了一會兒,才又道:“有樣東西,我得給你。”

嵇清柏問:“什麼?”

白朝沒說話,他揮了揮手,繞著嵇清柏的妙音鳥盤旋起來,須臾,口裏銜著一串鈴鐺,落在了嵇清柏的掌心裏。

“忘川鈴。”白朝說,“佛尊已入輪回,你該去接他回來了。”

嵇清柏原本以為白朝會給自己重新排命,但仙鶴站在紅蓮命盤下,又恢複了欠揍的語氣:“自己跳下去吧。”

嵇清柏苦笑:“我都不知道這回是變男變女,變老變少,怎麼敢跳?”

白朝有些不耐煩:“這回你就是你,下去就知道了。”

嵇清柏沒懂前麵一句話的意∞

銀光在肉邊繞了一圈,卻沒吃,池裏的怪物似乎還很不滿意,伸出一截銀色的尾,將肉直接拍出了池子。

嵇清柏:“……”

他臉色不太好看,想了想,又變出一塊猛豹的肉,扔了進去。

這回怪物遊近嗅了嗅,毫不猶豫,一口吞吃入腹。

嵇清柏:“……”

吃完了肉,池子裏的東西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嵇清柏眯著眼,念了個訣。

池上霧氣散去,怪物露出了頭,倒不是什麼普通的靈蛇,但也不是龍,這玩意兒通體銀白,卻長了雙角,身形比蛟還要大,盤著巨尾。

嵇清柏有些失望,正準備移開目光時,卻又突然定在了原地。

月色盈盈,似水般落在了大蛟剛露出的尾尖上,那上頭有一朵血色的紅蓮胎記。

嵇清柏也不知自己最後怎麼渾渾噩噩下得山,他在屋裏枯坐半夜,一時竟有些絕望。

此世的檀章怎麼看都不是混沌龍的樣子,雖然已經長出了角,但等到化龍那步,怎麼算還得要修煉個幾百年。

嵇清柏能等這幾百年,六界無量等不了啊,這跟他之前在佛境聽的版本完全不同,莫非檀章這邊還有什麼機緣未了?

既然想不出因果來,嵇清柏也不能這麼頹喪下去,他第二天又是和阿樵山上,砍柴打獵,這次沒殺野豬,嵇清柏親手砍了一隻自己的同胞。

阿樵有些不明白:“不是說不吃猛豹了嗎?”

嵇清柏有些無奈,但又不好解釋,隻能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也覺得猛豹又蠢又好騙,肉多還好吃。”

阿樵:“……”

兩人又把肉分了,嵇清柏卻不急著下山去。

阿樵很擔心:“晚上危險,池子裏的怪物會出來,你要當心。”

嵇清柏有些驚訝:“他會出來?”

阿樵點頭:“之前村裏有人半夜上山,碰到過那怪物,都被吃了。”

嵇清柏心想檀章那麼挑食,怎麼可能隨便什麼人都吃?

天還沒暗,嵇清柏背著同胞肉慢慢往山頂去,池子在白天看著沒那麼熱,嵇清柏化了形,施法浮在了池麵上。

猛豹肉很多,嵇清柏拿了幾塊扔在池子裏,又堆了一些在池邊,想著怎麼把檀章引上來。

但明顯對方現在並不是太餓,慢悠悠在池底盤旋了一會兒,也不上來。

嵇清柏等久了有些急,他落下來,用了浮水咒,青靴踩在池麵上。

結果下一秒,池底的大蛟突然動了。

嵇清柏沒料到這招變故,他被蛇尾扯住腳踝時心下一沉,浮水咒不是什麼厲害的法術,拖下水時,嵇清柏隻夠憋了口氣。

他肘間的清夢冰綾飛出,繞在蛇尾上想要扯開,結果大蛟似乎覺得有趣,張開嘴,咬住了綾緞。

嵇清柏又怕傷了檀章,自然不能隨意地操縱冰綾攻擊,他伸出手去,想從蛟口裏把冰綾搶回來,互相拉扯半天,最後卻是嵇清柏力氣不濟。

水裏呆不了太久,嵇清柏掙紮著浮出水麵,才剛換完氣,腰上又被蛇尾纏住,檀章此刻的樣子真算不上好看,蛟的腦袋太大,龍角又醜又硬,嵇清柏隻覺脖子旁邊一涼,對方湊著過來,還衝他後脖頸吐出了信子。

嵇清柏是真的擔心對方一口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