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睜開眼來,疑惑看向李晏。
李晏道:“梁子忠自盜蠱,到迷惑旁人視線,最後再到下蠱,每走一步都是環環相扣,甚是巧妙,看去一絲破綻也無。但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過完美了麼?而且,就憑梁子忠一個小小的六品,無權無勢,無依無憑,竟然可以將這樣一件可以說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做到極致,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言歡沉吟半晌,點頭道:“的確是可疑。”她拍拍額頭,“是我著相了。看來受這一次傷,這腦子竟也不大好用了。”李晏好笑地拖開她的手,“不必困擾,你是身處局中,關心則亂罷了。”
他心有不甘,“遺憾的是梁子忠人已經死了,一時也找不到更多線索。不過,表麵上這案子已經完結,但暗地裏我還會再查下去的。”
話說到這裏,言歡已是疲累已及。太醫說她這段時日是白養了,換言之就是傷勢比之近日又加重了。李晏自然是要謹慎對待,便也不再多說。先哄了她睡下,又命人去庫裏檢視熬製補身湯藥的各味藥材份量,不夠的抓緊收集采買。
接下來的日子自然又是日日調理進補,等到好不容易將言歡蒼白若雪的臉頰裏養出細微紅暈,日子已進入了深秋。
這段時日中,李晏仍是將她照顧得細致入微,事事妥帖。隻是他身兼差事,也不能再無限期地拖延上朝。因此,隻得恢複了每日晨起的朝事。但除了這一項,其餘的時間,他仍是陪伴在她身側。
早在言歡搬進他王府寢殿之初,他便將日常歇息的拔步床讓給了言歡,自己則是在拔步床前的屏風外另設了床榻,以方便照顧她。此時,他將書案也搬到了此處。隻要他人在府中,兩個人便是片刻也不曾分離,最遠也隻隔了一道屏風而已。
隻是如此一來,他卻甚是辛苦。言歡清醒時他會親自喂藥,陪她說話;言歡睡下後,他再處理積壓的公務,常常忙至夜半。言歡偶爾自午夜夢回中醒來,總能看見燈火將他俯身於案上執筆的側影映在床前的屏風上。他這樣的奔忙勞碌,人雖精神尚可,但卻清減了許多。
言歡常心疼地去摸李晏的麵頰,他卻是毫不在乎,慣常說的一句,“隻要你快些好起來,我這些就算是沒有白費心思了。”
言歡便不再多言,乖乖吃藥睡覺,半分也不推脫。其實,她自端陽受傷,直至暮暮深秋,將近大半年的時間都是在養傷中渡過,守在寢殿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湯藥當飯一樣的吃著。這樣的深居簡出,日複一日,怎麼可能半點都不在乎,隻是為了李晏,為了自己能好的快些,她不過是沉默地忍耐著罷了。
她雖然從未提出任何異議,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但一心撲在她身上的李晏早就瞧出了端倪。因此,他也在密切關注她的恢複狀況,尋找可以讓她出去散心的合適機會。
隨著深秋降臨,天氣一日涼似一日。言歡卻也在恢複當中,甚至於可以下床在殿內走上幾步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是秋日裏難得的晴暖日子。
李晏下了朝回來,甫一進殿,便見言歡坐在妝奩前,白伊正在給她挽元寶髻,方將最後一綹頭發壓入鬢發。白華則在奩盒裏挑合適的發釵。他原本是一副清冷得無法讓人接近的模樣,一見到此,眉目立時柔和起來。
他走過來,擺了擺手,白伊白華立刻讓過一邊。他自然接了白華的活計,繼續在奩盒裏挑選發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