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三年十一月初八,這日正是冬至,瑞雪初霽。
久違的京城依舊熱鬧繁華,各條石街早已被打掃的幹幹淨淨,臨街的酒樓茶樓賓客盈門,富貴人家的車馬轎子來往穿行。
頭戴忠靖冠身穿青蓮直身的梁雲箴騎著高頭駿馬和一身青衣的盧大總管護送兩乘翠帷暖轎並拉行李的車輛進了城,又行了半日,經過一座粉彩畫簷的木牌坊,上書白石橋街四個大字,到了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的三間朱漆大門,便是梁府。
梁府的大夫人廖氏此刻正倚著秋香色錦緞引枕,溫聲道:“你們二叔父先前派人來信,今日就可到家,讓箴兒遣兩個管事去迎一迎。”
長媳戚氏忙回道:“今日一大早祖父親自派了大爺和盧大總管去接了。”
廖夫人撥弄小銅香匙的手一頓,歎道:“自打新皇登基,你們的二叔父就任了外任,如今這一晃也有三年了。”
戚氏奉上茶來,笑道:“二嬸母也帶著三弟和兩位妹妹一同回來嗎?”
廖夫人呷了口茶,淡淡道:“興許是。”又吩咐戚氏:“明日一早叫胡牙婆來一趟,補上各房的缺。”
戚氏應道:“媳婦兒記下了。”
這時周嬤嬤進來稟道:“太太,二老爺一家已經進府了。”
廖夫人歪在炕上沒動,她凝眉道:“自打進了冬月裏,我這頭疼病又犯了!”她說著,囑咐大兒媳婦:“你替我款待吧。”
戚氏溫順應是。
穿著青緞比甲的佩兒見主子出來,忙迎上前,低聲道:“剛剛三夫人的母親阮老夫人來了,二爺和二奶奶已經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知道了。”戚氏看著庭院裏清掃落雪的丫鬟婆子,輕聲道:“二房的屋子都收拾了不曾?”
佩兒搖了搖頭。
戚氏麵露疑惑,“還沒收拾好嗎?人都已經回來了,現收拾怕是來不及。”
佩兒忙道:“不是的,二房的門戶向來嚴謹,二夫人留下的丫鬟婆子一直深居簡出,太太不大理會,就沒人敢去二房詢問,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收拾了沒有。”
戚氏聽了沒再多說什麼,扶著佩兒的手迎去垂花門。
屋內的廖夫人正與心腹人周嬤嬤低語:“當初老二放著清貴的翰林官員不當,反倒攜家帶口去窮鄉任了三年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這次回京他再想回翰林院可就難了。”
周嬤嬤也低聲道:“當初二老爺一家走的時候,老太爺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前幾日知道二老爺一家要回來,喜得無可不可。隻怕日後會越發偏疼二房。”
廖夫人冷笑道:“我們家的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
走至回廊拐角處的戚氏主仆遠遠看到二房的轎子在垂花門前落下,一身大絨繭綢道袍麵相儒雅的二老爺梁瓚,親自打起轎簾,自轎內扶出容貌秀麗的顧夫人。
顧夫人戴著素雅的玉蘭花耳墜,身穿妃色雲緞長襖,黛藍湘裙,粉紅花羅高底鞋,體態輕盈,眉眼溫柔,隨侍的仆婦立刻上前為她打著青綢油傘,後麵的暖轎裏下來一位清俊挺拔的少年和兩位亭亭玉立的嬌俏少女。
佩兒見了不由感概,二老爺與二夫人真是伉儷情深,若自己是二老爺能擁有這樣的嬌妻和這麼優秀的兒女她也會深情厚待的,可惜她們家箴大爺和箴大奶奶戚氏目前隻有媛姐兒一個女兒,好在筌二爺和筌二奶奶高氏也隻有嬌姐兒一個女兒,不然她們家大奶奶的日子可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