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空澄碧,纖雲不染,偶有高飛的鴻雁自重重殿頂掠過。
打今日起端親王府將由世子妃當家,世子爺親自派小廝吩咐各處的管事嬤嬤們,將日後議事回稟的地點改在了容和堂。
時間也被世子爺從卯時改在了辰時,免卻了大家冬日裏天不亮就要出門的苦惱。
府中有頭有臉的嬤嬤們早早穿戴齊整,還未等辰時便俱已到齊。
眾人不敢擅入,隻在容和堂外垂首恭候。
若依著舊例,隻有管總的史嬤嬤和餘嬤嬤有資格進去回事,兩位嬤嬤得了主子的吩咐,出來後,再由兩位嬤嬤做主分派給她們,她們是不能直接進去回事的。
很多時候有急事根本傳不上去,卡在了兩位嬤嬤手裏,要有好處才能給辦,好處也要看多寡,少了自然是無用的。
可今日,眾人抬眼看去,隻見守在門邊的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笑著將二人不軟不硬地擋了回來,並未讓她們先進。
小廝不用說一定是世子爺的人了,她們隻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地退了回來,沉著臉站在了最前麵。
不知道為什麼,眾人看在眼中,心裏一鬆,麵上也露出了不易察覺的淺淺笑意,甚至有那要好的,彼此相視一眼,袖著手用眼神交流起來。
容和堂出去就是垂花門,容和堂後門連著抄手遊廊,穿過兩處月洞亭直通著東院,出入十分方便。筠娘不用乘坐轎輦,不急不緩地走過去一刻鍾也就夠了。
筠娘扶著竹月的手,一麵走一麵聽宮嬤嬤說著傅揚近日告知她們的消息。
宮嬤嬤緊隨在世子妃身側,低聲道:“傅長史說王府內院主要的幾處:有繡房、廚房、花房、庫房等等。”
宮嬤嬤說著,看向不遠處粉牆黛瓦外探進來的黃楊樹,接著道:“外院主要的幾處:有賬房、門房、倉房、車馬房、侍衛處等等;以及內外交接的祠堂、六個大庫等地方。”
她說著,搖了搖頭,蹙眉道:“那些慢慢來,暫且不提,老奴先說說內院的細情。”
筠娘慢下腳步,一旁的竹月也不禁凝神靜聽。
宮嬤嬤先從繡房說起,她細細轉述道:“掌管繡房的方姑姑是宮裏選秀的繡娘出身,不曾嫁人,是以大家一直稱她為方姑姑。
王妃娘娘與側妃娘娘鬥得最凶的那幾年,府中人心惶惶,許多事務被擱置。那年方姑姑滿了二十五歲還不能回家嫁人,心上人等不得,瞞著她另娶了妻子,心裏又放不下她,預備等她回來再納她為妾。
方姑姑不願,心灰意冷之下,又回了王府,這些年索性一直留在王府。”
筠娘停住腳,轉頭看向宮嬤嬤:“這麼說來,方姑姑是當年從宮中的繡房直接撥過來的。也就是說她沒有任何背景。”
宮嬤嬤笑道:“是,世子妃可以放心用。”
一行人繼續前行,宮嬤嬤又道:“管庫房的樊媽媽曾是王妃娘娘身邊得用的人,蘇側妃掌權後,被打壓,不得已退到了庫房上當管事。”
管庫房的樊媽媽也是個老實忠厚的,不然上次也不會冒著風險提醒她了。
“掌管大廚房的劉嫂子,是蘇側妃的人。”
“打理府中大花房的是永青媳婦,她和咱們花房的永奎媳婦是妯娌關係,但似乎相處的不太和睦。”
“史嬤嬤和餘嬤嬤相當於內院的總管事,底下的管事嬤嬤有事回稟她們,她們二位解決不了的再來請示蘇側妃。”
也就是說內院一直是她們二位的一言堂了,即便有什麼事她們阻攔,底下的人也無可奈何,根本報不上來。
她們兩個人指不定收了多少好處,這是一處極大的弊端。
內院的侍女這麼多年隻進不出,內院的庫房也是一處爛攤子,被冒領,挪用的好物件大多不曾收回來,也有許多金貴的但凡有輕微的破損,便棄之不用,越發積壓腐舊。外院最嚴重的當屬古籍字畫,那些小廝粗糙,保存不得當,實在糟蹋好東西。
筠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容和堂的後門有七級石階,石階兩側是白玉圍欄,圍欄外有白玉石燈柱,其上安置著八角琉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