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月安從衛生間出來,海藍帶著她轉了個彎,朝著過道盡頭走。
從海藍的敘述中,花月安大體已經了解了事情的整個過程。
所有都是程堔設計好的,她是受害者,古若塵也是受害者。
想到她曾經用那樣的方式跟古若塵決裂,她竟然那麼毫不客氣的懷疑他,傷害他,花月安的心裏便翻滾起難以言說的酸楚。
是的,連她都會為古若塵不值,連她都會替古若塵感到委屈。
原來,他是那樣的在乎著她的啊。
“不要擺出這麼一副苦瓜臉!”海藍提醒花月安,“一個男人為了救你,不惜做到這一步,看到你開心,才是他最想要的。待會兒,若見了他,不要露出這樣醜陋的嘴臉。”
“為什麼?”花月安問,“海藍,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你還真是有這麼多的問題要問啊。”海藍聳聳肩,“或許這就是記者的天性。我回答你好了,這件事,我隻告訴你,我不想別的人知道。”
花月安點頭:“我保密。”
“因為……”海藍頓了頓,扭頭頭直視著花月安,“因為,我長了一張跟你一模一樣的臉,我也是孤兒。我想,我們之間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關係也說不定。我想有一天回過頭來,發現,被我傷害的,是我姐姐或者妹妹。”
“你,不是說,假的嗎?”花月安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利索。
“那是騙你的。”海藍笑,“我不想被人知道這件事。”
走到過道盡頭,轉個彎,繼續走了十幾步,便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廳裏。
這個大廳保持了走廊一樣的風格,空蕩蕩的,隻有程堔一個人立在大廳門口,神情專注的望著暗色的天空。
大廳裏沒有人,大廳外的台階上,站著十幾個深色衣服保鏢,看起來神情肅穆,嚴正以待。
很快,暗色的夜裏便被一道白光照亮,一輛黑色的車子衝破細密的雨簾,從遠處駛來。
程堔右手抓著左臂,骨節泛起大片的白,深不見底的眸子盛滿了複雜。他沒有動,一直安靜的立在大廳門前,很認真的看著外麵飄飛的細雨綿綿。
花月安搶先幾步,衝了出去,張開雙臂攔在車前。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車子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古若塵從車子裏探出腦袋,他的臉色蒼白,似乎沒有一點血色,正要往外走,花月安幾步便衝上前。
“你快走啊!我不要你管我!”花月安喊,“你以為你為我做這些,我就高興嗎?我才不會高興,我一點都不高興……”
她的呐喊融化在暗夜裏,細密的水珠打濕了頭發,水珠順著發絲滾落下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隻知道,味道有點鹹。
古若塵微微一怔,隨即又笑起來,他撓撓頭,綻開個明媚的笑,“那實在有點抱歉了。”說著,便要從車子裏往外走。
“我讓你走啊!讓你走!”花月安歇斯底裏。
程堔根本就不阻攔花月安的瘋狂,依然抓住手腕,肅穆的望著外麵的淫雨霏霏。
“我來不是為了你。”古若塵臉上掛著歉意的為難,從車子裏探出一條腿。
很快,車子裏已經有人衝出來,扶住了古若塵。
“藍少爺,小心。”黑衣的男人提醒。
“沒事啊,我沒有那麼脆弱了。”古若塵推開男子,固執的從車子裏走出來,很穩的站在地上。
鮮紅的血,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出一種詭異的深色,順著古若塵的褲管一滴滴滑落,融在水中,氤氳出大片疼痛。
花月安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隻是目光再也無法落在古若塵的身上。
黑衣人很快便撐起傘,擋在古若塵的頭頂,為他遮去刺骨的冰涼。
古若塵衝著花月安輕輕笑了笑,招了招手,說了聲,“過來。”
花月安踟躕了幾秒,慢慢走上前。
走到古若塵跟前,他輕輕笑了笑,抓住花月安的肩膀,讓她靠得更近,然後伸出雙臂將她擁在懷裏。
“對不起。”古若塵輕輕說了聲,然後一把推開花月安,衝著身旁的人陰冷的說道,“記得將她送回去。”說完,抬起腿朝著大廳走。
他走的那樣倔強,那樣不屈,完全看不出他的腿已經折斷了。
看著這樣一個瘦削、挺拔、孤高、寂寥的背影,花月安無力的坐在地上,仰天悲鳴起來。
哭聲淹沒在廣袤的大地,被雨簾擋住了去路,如同這心情,再也無法傳達出去,縈繞在胸口,破碎了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