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狠狠一怔, 聽到唐珂問的三個字,一時間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喉嚨幹澀得發疼,靳言想起自己很久沒喝過水了。
病床上的女孩看他一眼,遲疑了一下, 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不記得了。”
靳言嘴唇煞白, 他的身體猶如受了打擊一般晃了晃, 強行壓製住心底洶湧的情緒。
聞言的唐父和唐母也一片大驚失色,唐母匆忙撲過去想要按呼叫鈴。
“小珂, 你覺得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頭疼嗎?我讓醫生過來看看!”
聽見她似乎有點失憶, 唐父唐母都要嚇壞了。
唐珂連忙按住唐母的手,“媽媽, 我沒哪裏不舒服,不用麻煩醫生了,你們陪我說會話吧, 好久沒見你們了。要不是出了這麼一件事,我都不知什麼什麼才能見到你們。”
“你這傻孩子,胡說什麼!想見我們就該一早就回去的,我以後也不想因為這種事過來見你!”唐母有點生氣了,沒人願意聽見自家孩子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唐珂吐了吐舌頭,轉眼又望向隔壁站著的靳言。
她看他的眼神裏,全然是陌生,仿佛他們第一次見麵那般。
靳言靜靜立著, 渾身發涼,如遭雷劈,似乎下一秒就會死掉。
她記得所有人,卻唯獨不記得他。
她忘了他們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忘了他對她的好,她要將他從她的生命中抹除。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靳言自顧自地喃喃自語,又怔怔地看著唐珂,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他伸手去抹,溫熱的,是眼淚。
忽然他蹲了下去,雙手捂住兩旁,就像一頭野獸失去了最愛的珍寶那樣,低低地悲泣起來,喉嚨裏的嗚咽很輕,卻是在壓抑著無窮的痛苦。
唐珂見狀覺得不妥,立馬坐直身體,問道:“靳言,你怎麼了?”
向來高大的人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般蹲在地上,隻望得到他漆黑的發頂。
唐珂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模樣,一時情急,想要伸手去摸他,卻被男人一把握住了小手。
靳言原本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其悲傷的深淵,卻忽然聽見唐珂喊了他的名字。
如果她真的失憶了,是不會記得他的名字,更別說直接喊出來了。
男人的手是微涼的,帶著薄薄的繭子,他輕輕捏了兩下唐珂的手掌,另一邊手卻是在飛快地抹幹臉上的濕痕。
隨後站了起來,唐珂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靳言盯著她,眼眶紅紅的,眼裏也布滿了血絲。
唐珂才想到,他應該不知道過來這邊多久了。
“這裏,這裏剛才差點要停了。”靳言指著左邊心髒的位置,目光片刻都沒有離開唐珂。
唐珂愣愣地看著他,心裏突然有些難受和心虛。頓了頓,她才鼓起勇氣小聲開口道:“靳言,對不起,是我不好……其實我沒有失憶,我也一直記得你。我本來是想開一個玩笑的……”
但沒想到你的反應超出了我的預料。原來在你的心裏,我真的很重要。
想到這裏,唐珂真恨不得時間倒流,阻止幾分鍾前的自己做蠢事。
“讓你難過了,真的很抱歉。”
想起剛才他的模樣,唐珂也一陣心酸,眼眶差點就紅了。
靳言沒講話,一言不發,就看著唐珂。她一時間猜不到他的想法。
整個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古怪。
“唐珂你真是嚇死人。這個孩子叫靳言是吧?人家可是在這裏守了你一夜,你還這樣捉弄人!真的是!”唐母率先嗔怪出聲。
其實看剛才靳言的反應,他應該是非常緊張他們女兒的,否則也不會難過成那樣了。
“好了,孩子醒了應該也餓了,我們去買點東西回來給她吃吧。”唐父見兩個年輕人之間彌漫著特殊的氛圍,便用了個借口把唐母帶了出去。
唐珂父母出去之後,兩人就像在打擂台一樣,誰都不肯先低頭,也不開口。
唐珂是理虧的,但她道歉後,似乎靳言並不接受,她一時也不知應該說什麼。
她仰起臉,還沒看見那張精致的臉,便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雪鬆香味的懷裏。
男人的手臂落在她的後背,那力道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身體裏。
唐珂愣了愣,輕輕把手放在靳言的後背心,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似乎是一種無言的安慰。
靳言抱著溫熱的身體,整顆心都落回了胸膛。
“靳言,你在生氣嗎?剛才騙了你,我隻是想開個玩笑。”
“沒有,我沒有生氣。”男人的聲音低啞,熱氣就呼在唐珂的耳邊。
他並不計較唐珂剛才騙他的事,隻有人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他心裏滿滿都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唐珂還是有點內疚,自己就不該玩,玩什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