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徵音最終還是見到了褚緣, 在她和喬揚爭執的第二天早晨七點, 據目擊證人邢嫂證詞,她從電梯裏出來, 準備前往雇主家做早餐的時候,看到有個小夥子垂頭喪氣的蹲在雇主家門口, 看到她的時候目光幽怨淒愴的, 嚇死個人了。怎麼說他都不肯走, 非說要見他姐姐。
打發邢嫂去廚房裏準備早餐, 褚徵音在臥室裏洗漱,懶得化妝索性隻上了護膚品, 磨蹭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悠悠的晃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少年垂著頭,時不時打一個噴嚏, 也不知道在門口待了多久。
褚徵音心情有些複雜的另一個沙發上, 桌麵上的茶水還嫋嫋升著熱氣。褚緣察覺到她的到來,手指緊張的攥了攥他的衣袖, 張了張嘴,又將話語咽了回去,良久呐呐一聲。“姐姐...”
褚徵音垂下眼瞼, 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語氣淡淡的。“你該知道, 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姐弟情。”
所以你也不必套近乎,這聲姐姐,還是免了吧。
褚緣眸光微黯, 腦袋垂的更低,嗓音微啞。“可以讓薑家放過爸爸嗎?”
褚徵音眉頭微不可見的蹙起,抿唇不語。褚緣鼓起勇氣抬頭看她,壓住心頭那點羞愧,顫著聲為褚允開脫。“當年...薑阿姨和你都沒有事,蓄謀殺人的罪名是不是太重了?”在褚徵音嘲諷的眼神中他的目光飄忽,避不敢看,聲音顫的更厲害,臉上也因為羞愧而漲紅。“留味的事也不是爸爸一個人做的...爸爸已經破產了,能不能讓薑家收手...別讓他坐牢可不可以?他年紀已經這麼大了...”
褚徵音出聲打斷他。“當年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褚緣聲音艱難。“是...可是他也沒有成功。”
褚徵音嗬的一聲冷笑。“所以他是蓄謀殺人,而不是殺人。”
褚緣眼眶鼻頭都泛起紅意,褚徵音看著他的模樣,不禁感慨,原主冷淡抑鬱,褚正任性蠻橫。而褚緣...明明是私生子,卻顯然比原主和褚正要幸福的多。
不然也養不出這麼天真軟弱的性格。
褚徵音沒有耐心與他繼續耗下去,簡潔扼要。“我不會幫他,薑家也不會放過他。別問我為什麼,也別用道德來束縛我,褚允對我來說並不是父親,我和他之間沒有父女情。蓄謀殺人是鐵板釘釘的,留味的經濟案件和刑事案件也是有證據的。你來找我也沒有用。”
褚緣聲音哽咽,兩眼已經泛起淚光,二十歲的男孩子,看起來竟比褚徵音還要柔弱。他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們都沒有受到傷害...”
褚徵音盯著他,良久輕輕地笑了一聲。“薑琬瘋了,他沒有責任嗎?我因為早產,心髒有問題,不是他當年造的孽嗎?他婚內出軌,轉移婚內財產,不是對薑琬和他的婚生子的傷害嗎?——你到底有什麼立場,站在我的麵前,說我們沒有受到過傷害?”
褚緣被她說的無地自容,他張嘴想要辯駁,卻發現無處辯駁,褚徵音冷笑著繼續刺著他的心髒。“孩子是無辜的,但不意味著這個無辜的孩子可以仗著別人的寬容而得寸進尺。”
褚緣的眼淚簌簌的落下,他捂著臉小聲的嗚咽,良久才用手背拂去淚水,哽著聲道。“我知道你,從小就知道。是你媽媽搶走了爸爸,讓我變成一個私生子,爸爸說是因為她和你的身體不好,所以沒有離婚,他很疼我,也很愛我...”
褚徵音並不想聽他們父子之間的故事,冷著聲打斷他。“褚允當年是因為看上了薑家的錢,所以拋棄你媽媽。別說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他有那個膽子?你母親是個第三者,你是個私生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你要怪,隻能怪既想要權勢,又想要愛情的褚允。薑琬在這個故事裏,雖然不盡然幹淨,但也算是受害者。”
褚緣紅著眼辯駁。“不是...不是這樣的。”
真的不是這樣的嗎?
褚緣自己都有些氣短。
他並不是傻子,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對爸爸媽媽所說的話深信不疑,那麼在褚允被告上法庭之後,當一切證據都掰開,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母親是在褚允婚後才和人舊情複燃的,是地地道道的第三者。
可是他又不願意用這個詞形容他的母親,他不斷地告訴自己,爸爸媽媽是真愛啊。
然而褚徵音並不願意讓他安慰自己,她狠心的戳穿了他的自我安慰。“不是這樣?難道你想說他們是真愛,薑琬才是第三者?如果愛情才是衡量關係的唯一準則,那麼要婚姻有什麼用?你不如先去把婚姻法改了,再來和我說不是。”
褚緣覺得她是真的狠心,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軟刀子,在他的心尖上一下一下的戳著,雖然不致命,卻也足夠不好受。
他吸了吸鼻子,褚徵音的嘲諷還在繼續。“你覺得委屈嗎?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苦吧。你有想過,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了,薑琬和我,還有褚正,會比你們現在還要淒慘無數倍嗎?”
褚緣知道。
從褚允不顧一切要把他們母子兩送走,卻被薑家阻攔,他們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沒日沒夜的恐慌,讓他明白了褚允是真的惹到薑家了。
然而那時候他雖然愧疚,但他依舊相信褚允的話,薑琬的手上也不幹淨,這些罪名有一半是薑琬做的,薑琬一個人伏法,總好過兩個人伏法吧?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三觀的扭曲。直到事情成了定局,他們被放了出來,他知道了一切。
留味的事,薑琬一直被瞞在鼓裏,褚允送走他們,也不僅僅是為了這個...還因為,他不僅要把罪名推給薑琬,還打算趁亂占據薑家,趁著薑琬伏法的時候,弄死薑秉德,控製褚徵音,趁亂將褚徵音手上的股份占據,成為薑家的最大股東。
是的,薑秉德早早寫好了遺囑,薑氏的所有股份,都留給褚徵音。褚允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他最開始想通過薑琬和褚徵音交好,然而褚徵音並不配合,所以他幹脆想要趁亂弄死他們,獲得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