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骨說到這一節,便半推半請將我送出門來。
我隻得離開,自到花妖屋內。隻見她還留著一盞燈,褪了外衣,坐在床上等著我。
這一日的事我必問個分明,就近坐到床沿上,卻是花妖先歪著頭笑著道:“如何?你看我說你與他自有一段緣分在後頭,今日都應驗在上頭了。”
“姐姐說的是,”我也脫了外衣鑽進她被窩裏去,“他……總之是原諒了我。”
花妖藹然一笑不語,我卻不能這樣任她含糊過去:“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麼了?我問過慕青骨,他說姐姐並非是教人擄走了。姐姐何故好端端一個人往穆山方向去了?那裏分明就是——”
花妖咬著唇半日不語,我情急了百般追問,她才低聲對我道:“阿召,你我此生的緣分,就到這裏了。”
我一時恰如電擊一般:“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倘若這幾日裏,你哪一日早上醒了,發覺我已經離世,也別為我難過,和慕道長好生過日子去便是。前些日子我還擔心著若是我去了,你一個人又該如何,如今我也可心安了。”
“你怎麼會……姐姐,到底怎麼了?”
花妖麵容羸弱慘淡,恰似雨打梨花:“我本來打算一個人走遠些,左右等死罷了,你不知道我的下落,興許也不會太難過。可你還是把我找回來了。我大限已到,我自己清楚。”
“可是……明明有乾坤棋子救命,你怎麼會死呢?”
花妖垂愛的目光如同慈母長姐:“傻阿召,棋子的確有用,卻不能管一輩子。說起來,若沒有乾坤棋子,許久以前我便已不在人世了,這許多日子都是我白白偷來的,已經是三生有幸,也不期再苟活多久了。”
我竟不知說什麼是好,看著她便淚流不止:“姐姐,是我沒護好你!”
“說到底,這還是當年東方鄴一事留下的禍根。我幫著東方鄴害人,罪孽深重,我無怨言。”花妖找出那一枚棋子,遞還給我,“這個,往後若你見著那位宿主,還是還給人家。”
我用手背抹去眼淚,說話卻還是抽抽搭搭的:“我知道了,我去求慕青骨,他們昆侖一定有法子的,他一定有辦法——”
“今日是慕道長來尋我,我屬實意外,也實在開心。我把東方鄴之事盡數告訴了他。我想到你會這樣說,便求他兩件事,一來無需救我,我不願再苟延殘喘,二來……一定要好好待你,否則我做鬼也不能饒了他。”花妖說到這裏,輕聲笑了起來,“阿召,如今我可放心去了。隻有兩件事我務必囑咐你——”
我聽她當真是交代遺言一般,搖著頭不許她繼續說:“姐姐不許說胡話,大不了我去求秦臻,他醫術那麼厲害,他一定能救你。你不許再說這種喪氣話……”
“別瞎說了,你切莫再和秦家人往來,免得折辱了自己。這兩件事你聽好:第一是霍少將軍。他固然待你好,可你既與慕道長重修舊好,霍少將軍又是位高權重之人,隻怕惱了他,要多生事端,此第一你須切記;第二便是……蕭簡玉衡二人。他二人如今全無消息,之前又曾對你不利,往後在江湖行走,必要打十二分精神注意,不要再教人暗算。你雖有破浮屠神功,卻也失了輕狂——就像之前殺百裏立冬一事,如若沒了那麼多機緣巧合,你隻怕早已經魂歸九泉了!往後我不在了,你更要隱姓埋名,安生度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