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暮景坦言:
“正是你不久前和我所說之事,可太師和其他官員並不知曉,於是在皇上麵前參了我一本,好在我當即向他解釋清楚,又答應了拿出一部分來充公,才將此事平了過去。”
溫盈眉頭鎖得更緊,怔怔地坐了下來,人生中頭一回這麼認真地思索了老半天,一麵還拿手指在桌麵上有一下每一下地叩著,寂默半日,而後才妥定地拍了一下桌麵,站起來,忽然道:
“那太師竟如此不明就裏地冤枉好人,還讓你破財,他不是個好人。”
朝堂之上當眾指責皇親國戚,或者還能說他是直言善諫,可害得他家破財,就實在是罪無可恕了。
易暮景也是頭一回見到自己一向軟綿綿貓兒似的小妻子生了氣,以前至多何處不順心招惹她了,也就是無關痛癢地伸出爪子撓兩下作罷,今日竟氣得吹胡子瞪眼,似貓兒直起了尾巴弓起了背,頗為在意的樣子。
他亦覺得她有些反應過度了,自己本來的確是想要讓她小小地生生氣,然後生出一份對自己的同情之心,便可對他百依百順,溫柔備至,可如今看來,似乎生氣得有些過火了,不僅沒有任何同情可言,而且還怒發衝冠得要是他再不勸一勸控製一下,下一刻就能紮個小人咒太師大人。
伸出兩手分別去握住她兩隻小小而憤怒地亂舞的手,溫盈方鎮定了一些,而後才在他眼神的引導下乖乖坐到了凳子上,可是眼睛裏還是怒氣十足,不過是因為著他的原因才克製著。
易暮景幾乎覺得自己握住的不是一貫認識的她,而是隻炸了毛還亮出爪子的危險的貓兒,一個不小心都可能誤傷到自己。
可是不對啊,如果是為他受了委屈而有所戚戚,怎麼一眼都不看他一下?更何況仔細看的樣子嗯,不像是單純的生氣,倒像是還有著某種痛惜的成分。
他略帶懷疑,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到底是在意我?還是在意那些寶貝?”
溫盈果然被問倒了,這一被問倒,原先的痛惜之情也散了下去,慢慢轉化成尷尬。
他猜的還真沒錯,自己的確好像是更在意那些平白被捐的寶貝啊。
她她可不是愛財啊,隻不過那些寶貝樣樣新奇,尤其是自不久前從他嘴裏聽了一番詳盡介紹之後,就果然也覺得金石之物真是世上最最有趣的東西。以前在家裏也隻是略懂些名詞,然他的介紹卻常常能講出寶貝背後的故事,讓每一件器物都有了靈氣,稱為真正的寶物,所以,她也被培養出了這一收藏喜好。
可親夫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被別人上了腔,她卻把側重點放在了它物之上,委實是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溫盈被問得半天都回答不上來,屋子裏的氣氛一度很尷尬。
溫盈哪裏還有生氣的份,默了半晌,隻能尬尬地笑出來,並眯著眼看著他。
問題的答案,已然不言而喻,他似乎也不該再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