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多少年之後,有一位女公子說了這樣一句話: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這句話後來不知被多少善男信女奉為愛情的圭臬,然而其實是這個女公子自身完美逞強,孤獨終老,婚姻不幸,所以說出來的話總是偏於消極,事實上,除了在對她認定的天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的信念之外,這世上終歸也是存在著好男人的,他們或偏愛朱砂痣,或偏愛白月光,娶了朱砂痣,那就是長長久久的心上人,縱然見海上明月,也壓根不會變。
譬如少年的趙修元,也委實是一個長情之人,自打經曆一場烏龍後相中了他的朱砂痣後,就毅然決然一根筋到死。
他後來仍舊動不動去找韶華,青樓幾乎成了他的第二個家,隻是那些荒唐的事情倒是再也沒敢過,因為他問了身邊有些文化水準的同僚,說是姑娘家都喜歡文藝青年,尤其是青樓裏的姑娘們,所以一定不能硬來,一定要懂得迂回戰術。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那些同僚都不過是些酒肉同僚,泡妞的功夫也都是青樓裏練出來的,屢屢成功而得來的自信都是白搭。因為當趙修元從這位同僚那裏花了半個月的陪練代價而借來的一本玉台新詠上翻了整整三天,才終於找到一首漂亮的詩謄抄在絹帕上並送到了韶華眼前,他得到的回應顯然遠遠超出了他的美好想象。
“北窗聊就枕,南簷日未斜。攀鉤落綺障,插捩舉琵琶。夢笑開嬌靨,眠鬢壓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紅紗。夫婿恒相伴,莫誤是倡家。”
韶華很是平靜地念著趙修元獻上來的絹帕上的詩句,然而越是念下去,任憑是她那樣冷寂的模樣也不由得變得越來越慍怒。
那題了一首歪歪扭扭的香豔詩的絹帕就這麼很是可憐地被韶華一把扔到了地上,委委屈屈地打了幾個轉才軟軟趴趴地撲到地上,而趙修元的心也如這塊他在攤子上挑了好久的帕子一樣,紛紛揚揚地愁腸百轉。
“你這是”
小趙副將俏麗的小臉沉下去,很是惋惜地看著他不知道寫壞了多少絹帕才擇出來最好的一方,越看就覺得前人真是有文化,這麼好的詩他定是這輩子都寫不出來了,越想也就越替自己感動。可是韶華為什麼不高興,反而突然就生氣了?
難不成這麼好的詩她還覺得不好?
還來不及趙修元感歎一聲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文化水平遠超他那些同僚攻略過的,他就聽見自己相中的朱砂痣冷笑了一聲,在偌大的屋子裏猶顯淒清冷峻。
“真是個土匪。”
趙修元這下方明白過來了,好像自己和她之間的文化差距真的是挺大的,他認為好的,她卻認為不好。他不計較,彎腰拾起了帕子,反正他早就認了,如果她們之間有什麼溝通問題,一定全當是自己眼光差,不過隻有在一點上,他是絕對堅信自己的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