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徹頭徹尾的騙子,我壓根就不該相信他說的任何話!
“你這個騙子!我不吃,拿走!”我承認,我有時候脾氣不好。
他似乎也習慣了我偶爾對著他低吼,二話不說便將那碗餛飩端走,聽話得很。
肚子嘰裏咕嚕地一陣叫喚,我又後悔起自己的任性來。
等他一走,我便迫不及待地爬起來下床。可我卻意外的發現,我的一隻腳上被安上了鐵環,鐵環的一端纏繞著一條長長的鐵鏈,那鐵鏈的一端被鎖在床腳上。
我盡可能地往外走,發現我隻能走到離門大概半米遠的地方,我能伸長手臂夠到門板,可我卻邁不出腿,走不到門外。
我隻感覺身體裏一陣空寥寥的,好似什麼東西消失了。
“小雷,你在等我麼?”他推開門便看到我,絲毫沒有驚訝之色。
“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拉扯著腳上的鐵鏈,故意弄出極大的聲響。
“小雷是不喜歡鐵鏈麼?”他俯下身,與我對視,那雙幽深的眸子裏滿載著真誠。
我以為他會幫我去掉腳鏈,但我沒有吱聲,隻是靜默地瞧著他。
他的撫摸著我腳上的鐵鏈,幽幽地說,“那換著金鏈好不好?”
“哼!”
我從地上豁然站起來,將鐵鏈從他手裏奪回來,往床邊走去。
“金鏈也不喜歡麼?”他的話根本沒有踩到重點。
誰會喜歡有鏈子把我自己鎖著!就算是金鏈也沒人會喜歡!
“那銀鏈怎麼樣?”他在我背後喃喃自語。
“去你的銀鏈,有本事鎖著你自己!”我轉頭對著他嘶吼,氣急敗壞地踢著腳上的鐵鏈,發出一道道沉悶的聲響。
“噗嗤~”他卻捧著肚子笑得開懷,好似我剛才隻是在開玩笑。
可我是真的生了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小雷生氣的時候都那麼可愛~”他的語調上揚,聽起來飽含著戲謔,大步一邁,向我靠近。
“不許過來!”我拚命地跺著右腳,震得鐵鏈上下晃蕩,發出嘈雜的聲響。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晚飯給你吃。”他第一次那麼聽我的話,主動退開。
我的心裏在打鼓,猜不透他的想法。
也許這隻是他玩膩了之前強取豪奪的把戲,換了花樣地整我!
我才不會上當!
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我無聊地抓著鐵鏈在地上磨。
也許,會被磨斷也說不準。
好吧,我承認,我有時候會犯傻。
可誰沒有犯傻的時候呢?
我一個人待著這種鬼地方,跟一個口蜜腹劍、兩麵三刀、不是人的人妖待在一塊,我的脾氣縱然再好,也會變暴躁的!
鐵鏈磨著地麵發出的聲音,不是很悅耳,但我聽在耳裏,卻意外地順暢,好似能帶走心中的煩悶。
我越發積極地磨著鐵鏈。
夫子不是說過麼,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鐵鏈可比鐵杵細多了!
愈是磨著鐵鏈,我便愈發地想念姐姐、墨大哥、爹爹、綠豆,甚至那隻不聽話的鸚鵡小草。
姐姐雖然從小就仗勢欺人,總是拿爹爹壓我。可當我發燒生病的時候,姐姐曾經陪著我,一天一夜都沒合眼,還親自熬粥給我吃,雖然那碗粥極其地難吃。
我和姐姐雖然因為墨大哥曾經大打出手,可姐姐後來還是寫了信塞進我的門縫,告訴我,如果墨大哥成了我的姐夫,我們三個依然還會在一起。
爹爹雖然總是偏幫姐姐,卻也不是不關心我。爹爹從來都不舍得打我,即便是我將他最珍惜的書畫不小心撕破了,他也隻是笑著說‘那副畫其實並不重要’。
墨大哥,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他的笑能讓人感覺溫暖。他似乎什麼都在行,可就是不顯山不露水。愈是靠近他,便愈是覺得他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謎。比我從前做得任何一道謎題,都來得複雜。
我也想成為墨大哥那樣的人。
可我知道,我是一個捉襟見肘的人。胸無點墨,學識平庸,武功不濟,唯好樂音。通俗一點來講,就是沒什麼本事,隻有一個難登大雅之堂的業餘愛好。
我爹說,其實我這性子是隨了我娘。我娘小時候家裏窮,從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幫著家裏賣陽春麵為生,不識幾個大字。
後來我娘的娘賣麵賺了些錢,開了一家小飯館,生活富足起來,才讓我娘進了私塾。可惜我娘進去的太遲,又對之乎者也的沒什麼興趣,常常因為記不住文章而被夫子罵得狗血淋頭。
我可不就是這樣麼!
“小雷,你怎麼哭了?”他不知何時進來的,如蔥般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涼涼的。
我悶不吭聲地低著頭,不敢瞧他。
他的雙眸,有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我怕我一不小心便會被吸進去,弄得體無完膚。
“小雷,你很委屈麼?”他的指腹婆娑著我的臉頰,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奈。
“那我把自己也鎖起來,好不好?”他說得誠懇至極,讓我忍不住懷疑,這個還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