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你瘦了。”紅伽盯著我的臉，話語中夾雜著深深的歎息。
我搖搖頭，想了想，又握住紅伽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了‘我吃得很多’幾個字。
“可你還是瘦了。”紅伽的手在我的臉頰上觸碰，語氣中滿是憐憫。
我點點頭。我雖然吃得很多，可我還是瘦了，這一點我承認。
“小雷，對不起。”紅伽握著我的手，眼裏滿是歉意。
我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她不欠我什麼，又何必說抱歉。
“小雷，你這個樣子，會讓人很心疼。別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紅伽握著我的手有些發緊。
我哪有折磨自己？我每天吃得飽飽的，爭取把自己養胖。可事實卻是我越來越瘦，最後連自己身體的重量也支撐不起來，隻好坐在輪椅上。
不是我要折磨自己，是我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不去想念那個我曾經以為會一輩子在一起的狐妖，沒有辦法在沒有他的日子裏入睡。
我點點頭，答應不折磨自己。
葉大哥在紅伽做完月子之後離開了百蝶穀，為紅伽尋求一個答案。
紅伽忙著照顧新生的寶寶，寶寶的名字叫釋然。
紅伽說，這個名字，是為我而取的。要我放下心中的執念，重新生活。
我明白紅伽對我的好，也明白紅伽的心思。她以為她虧欠了我，所以一直很照顧我。事實上，她沒有虧欠我任何。當初的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去做的。
說來也巧，我把當年那顆視作寶貝的紅豆給了紅伽，竟是物歸原主。
萬事萬物，冥冥之中，皆有定數。
我的子灩，我如你希望的那般，堅強地活著，而你，又在哪頭等我？
閑著的時間總是過得太慢。
我陪著小琉虹玩過家家，給她畫故事，打發我生命裏最空閑的時間。
“大哥哥，那隻羊後來怎麼樣了？被狐狸吃了麼？”小琉虹抓著我的袖子，趴在我的腿上，雙眸亮晶晶的，閃爍著渴求的光芒。
我搖搖頭，摸了摸小琉虹的腦袋，苦笑著將另一張紙抽出來，放在最前麵，上麵畫著一群羊。
“啊，那隻羊回到羊群了麼？那狐狸呢？它不是很餓了麼？”小琉虹一會兒擔心羊被吃了，又擔心狐狸挨餓，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我將最後一張畫從後麵抽出來，畫裏有一隻狐狸躺在地上，了無生氣。
“狐狸餓死了麼？嗚嗚，狐狸好可憐。”小琉虹很是感性地哭泣著，同情著餓死的狐狸。
抓了一下小琉虹的小手，感受由那裏傳來的陣陣溫熱，恍惚中，好似看見小琉虹身後立著一隻碩大的藍色狐狸。
狐狸實在是太傻，放著好好的肥羊不吃，大發善心地把肥羊放了，自己卻要硬生生地餓死。我討厭這樣傻氣的狐狸，正如我討厭那樣傻氣的子灩。
我伸手去觸摸小琉虹身後的狐狸，卻怎麼伸長了手臂，也夠不到。
“大哥哥，你怎麼了？”小琉虹停止了哭泣，抓著我的衣服，眼裏滿是擔憂。
我縮回自己的手，搖搖頭。
最近老是出現幻覺，看來我是太過疲憊了。
“大哥哥，你累了麼？”小琉虹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實在是太累了。累得再也撐不住雙眼。
“大哥哥，回去睡吧，外麵冷。”小琉虹真是好孩子，這麼會關心人。
可我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點力氣都沒了。
“琉虹，大哥哥累了，你去陪一會兒弟弟吧！”耳邊響起紅伽的聲音，緊接著，我便感覺自己的身子騰空，被人抱了起來。
“小雷，你瘦的幾乎沒什麼重量了。”紅伽說。
可我有什麼辦法？我每天都吃得飽飽的。
“小雷，你這樣折磨自己，遲早會死的。”紅伽又說。
不，我已經很努力地活著了。如果我這麼努力都活不下去，那就是老天不讓我活了。是子灩在等我。對，一定是他在等我。
我疲憊地睜不開眼，卻依然無法入睡。隻要一閉上眼，我的腦子永遠亂哄哄的，滿是子灩的影子。他在我的腦海裏紮了根，就算我拿鋤頭除掉他，他也不會消失。
我終究是還沒死，在第二天清晨，睜開了雙眼。
每天，我都起來得很早，吃五六個包子，轉著輪椅在草地上閑逛。
天氣已經很冷，可草卻依然繁盛，綠意尤濃。
我坐在輪椅上，仰頭望著我最初來時的地方，那裏出現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從上麵飛旋而下，輕飄飄地落在我跟前。
“小雷，好久不見。”眼前的人，是在三個月前離開的葉大哥。
我衝著葉大哥笑，歡迎他回來。
“小雷，你太瘦了。”葉大哥皺著眉打量著我，幽深的眸子裏滿是悲憫。
葉大哥和紅伽一樣，都很善良。他們關心我，照顧我，又想盡辦法讓我釋懷前塵往事。
如果我可以沒心沒肺、瀟灑一些。或許我會活得很快樂。或許……
我沒辦法回答葉大哥的話，隻好對著他抱歉地笑。
我想他應該明白，我並沒有虐待自己。早上我甚至吃了六個肉包。
“小雷，你真傻。”葉大哥終究還是無奈地伸手揉了揉我披散的青絲，推著我回竹樓。
紅伽抱著釋然坐在椅子上，見到我們回來，她定定地看著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