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五節 堅硬的心髒(1 / 3)

第五節 堅硬的心髒

當楚寧拿到信封的時候,便覺得不可久留,於是領著華訓離開。

當晚又發生了一件事,令文天祥始料不及。

夜晚已至,文天祥準備入睡之時,阿吉和阿祥忽然給文天祥跪下行大禮。文天祥心中詫異,以往與這些婢女相處並無不妥,為何此時突然跪起來了,於是便詢問究竟。

二女抬起頭來,露出了精心裝扮的臉蛋。阿祥嬌聲道:“阿吉與阿祥奉命,來侍奉先生,卻一直沒有盡到責任。這是先生在館舍的最後一夜,阿祥請求允許我們對先生盡責。”

文天祥驚奇道:“盡什麼責?”

阿吉看了看阿祥,心中歎了一口氣,柔聲道:“吾二人除了奉命而來,心中也確實仰慕先生,此番是來自薦枕席的。”說到最後,阿吉的臉紅紅的,聲音也微弱了下來。

文天祥看著二女,可愛又可憐,卻也知道由不得她們。於是仍然麵色淡淡地說:“你們二人侍奉我數日,也應當知道,我並非輕易服從之人。二位身為蒙古人,與我這個南朝的漢人何來的情誼,回去吧!”

阿吉急忙道:“對先生仰慕,並不受到蒙古和漢人的身份影響,先生何為固執呢?”

文天祥道:“吾宋人無日不痛恨蒙古人南下,對蒙古隻有恨意,回吧!”

阿祥卻哭了起來:“先生若不答應,阿祥恐怕要喪命,阿祥的家人便也要世代為奴了。”

文天祥大笑:“我若是不答應你們的求歡,便要將你們的家人作為奴隸?我大宋皇族亦為奴隸,蒙古人何來一點點憐憫之心?”

二女無言以對。

阿吉平靜地說:“先生,歐陽夫人和文柳、文環二位娘子現在皆在東宮為奴。文先生如此堅持,明日她們母女便要進入教坊,淪為妓女了。”

說罷,阿吉起身,阿祥也麵帶淚痕地起身,二人平靜地離去。

第二日,文天祥剛剛起床,便聽到外麵有喧嘩之聲。於是他令阿吉去看個究竟。阿吉看也不看他,也並不出門去看,淡淡地道:“是兵馬司的人,先生這次大概可以得償所願了。”

文天祥心中一凜,這是說自己馬上就要被處決了嗎?還未轉過幾個念頭,便有元兵將他拖出門去。文天祥回頭看時,二位婢女站在門邊,並不曾出來相送。

“看什麼看,快走快走!”兵勇不耐煩地推搡著,文天祥被推得一個趔趄,幾乎摔了跟頭。

坐上一輛四麵蒙布的小車,文天祥被押出館舍送到了兵馬司衙門。果然,文天祥被關進了一個土牢,這土牢寬八尺,深三丈二尺,四麵都是土牆,隻有一個很小的門戶。這樣的土牢,往往是用來對付那些心智非常堅定的犯人。這樣的人並不懼怕嚴刑拷打,然而這小小的土牢對於他們來說就像鈍刀子拉肉,其中一些人就在這不知日月的狹小空間中,被日複一日的寂寞單調磨去了心智。文天祥對此早有準備,安之若素地在土牢中住了下來。

如此過了數日,伯顏首先好奇起來,便悄悄來到兵馬司的土牢,想看看文天祥在牢裏究竟在做些什麼。伯顏從土牢的窗戶往裏麵看的時候,文天祥正盤腿在地上打坐,麵容清臒,不見狼狽之態。

伯顏大為驚訝,找了個機會便向忽必烈提起文天祥的事。伯顏告訴忽必烈,文天祥在土牢之中仍然沒有屈服之意。

“如此,非得將他折服不可!”忽必烈說道,文天祥越是不屈,他就越想使盡辦法,讓文天祥屈服並為自己所用。

伯顏便建議道:“南方的文人最愛抒發心誌。不如給他提供紙和筆,隔日收上來,以此便可以了解他的心裏是否有一絲動搖。若是他露出了弱點,我們便可以趁機而入了。”

忽必烈覺得這個建議還不錯,於是便聽從了伯顏的建議。伯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自從見到文天祥以來,便總是對文天祥有惺惺相惜之感,一麵希望文天祥能夠投降於自己成為同僚甚至好友,一麵又希望他不要折節變了品性,心裏很是矛盾。文天祥在土牢之中,他便說服忽必烈供給紙筆。對於一個文人來說,有了紙和筆,便可以戰勝孤獨吧。

忽必烈顯然沒有伯顏那樣的“好心”,等他想起來文天祥被囚禁的事情,已經又過去了十來天。元主對文天祥會寫些什麼非常感興趣,於是喚來伯顏和丞相孛羅,興致勃勃地一起將文天祥的文書打開。可是打開一看,忽必烈大為失望,因為文天祥甚至把元主希望他寫投降書的紙張,用來編纂了自己的詩集,並且起名為《指南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