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客人們,見主人家都不下馬車,倒也自在。戲台早已搭好,喜笑霖也粉墨登場,開嗓唱戲,周邊村莊裏的人聽說是鎮南侯府出遊,還帶了戲班,紛紛圍了過來,蹭戲看。
下人們將桌椅擺好,奉上瓜子水果茶水花生,眾人落座之後,很快就沉浸到戲曲之中,聊天喝茶,早就把主人家給拋到腦後。
兩輛馬車,停在遠處,彼此之間,也隔了些距離。
文姬夫人的馬車停在樹下,下人們將馬綁好便蹲到不遠處,給他們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宇文如豫的馬車則在河邊,掀起車簾正好可以看見魯河的風景。
“豫哥哥……可兒的手……”齊真真一直斯文的坐在旁邊,忽然,她發現宇文公主的手指滲出血絲,大驚失色,趕緊的拆開紗布,隻見那傷口並沒有崩開,可是,血還是控製不住的往外流。
宇文如豫試圖用布條綁住她的手指止血,沒有效果,紮針也沒有用,那血,就像失控的野馬,奔騰而出。
宇文如豫急得滿頭大汗,這裏醫術最好的就是齊真真,假如她都沒有辦法,他們也無能為力。
宇文公主並沒有意識到這有多可怕,她好奇的看著自己不停流血的手指,摸了摸宇文如豫的臉,好象在告訴他,別害怕。
宇文如豫見怎麼也止不住血,情急之下,用手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減緩血流的速度。
宇文如豫的手指間,全是宇文公主的血。他眼睜睜的看著那紅潤的小臉蛋,變得蒼白,熱乎乎的身體,逐漸的冰涼,軟軟的,癱在他的懷裏。
原路寧見狀,拚命的推搡著齊真真:“你快想辦法啊!”
齊真真也哭成了淚人兒,她所學的所有醫術,都不能止住宇文公主的血,她第一次對病人感到深深的絕望和無奈。
“你爹不是神醫嘛!怎麼連這樣的小傷都治不好?”宇文如豫心急如焚,對齊真真大聲吼叫。
齊真真委屈的痛哭著,她不敢大聲,怕把別人引來,壓抑的啜泣,我見猶憐。
原路寧趕緊將她拉到身邊,小聲安慰了幾句之後,說:“宇文,不如把可兒抱到娘的馬車裏去吧,他們在,或許會有別的辦法。”
宇文如豫也亂了心神,聽到原路寧的話之後,才想起,家裏還有兩個大人就在不遠處的馬車裏卿卿我我。他們到底還是孩子,沒有多少閱曆,或許,文姬夫人和原伯中會有更好的辦法。
宇文如豫正準備叫人將馬車趕到那邊去,突然,宇文公主的身體變得輕盈,慢慢的飄浮在半空,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團潔白的光暈之中,乍一眼看去,像朵巨大的蒲公英,慢悠悠的,懸在馬車中央。
是古玉,它又散發出眩目的光芒。
他們都看呆了,瞠目結舌,恍若仙境。
馬車裏,蒲公英的光芒越來越亮,宇文如豫第一反應就是,將車簾全部捂嚴實了。
雖然已是春天,但馬車的車簾用的還是冬日較厚的簾子。宇文如豫害怕有別人看到小公主的異樣,會對她不利,將車簾捂死之後,示意原路寧坐在車簾邊上,防止有人突然進來。
宇文公主在那光芒裏,似乎很開心。她愜意的躺著,衝著他們咯咯笑。孩子氣的衝著他們伸出雙手,好像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來抱她,而是這樣吃驚的坐在她的麵前,看著她。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光暈驟然消失,宇文公主穩穩的跌落在宇文如豫的懷裏。她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愈合,不再流血,全身都幹幹淨淨,一張小臉,也粉嫩如三月桃花,明亮的眸子,一眨巴眨巴的,仿佛宇宙中最遙遠的那顆星星。
“可兒!”宇文如豫不可思議的摸著她的小臉,熟悉的觸感提醒他,懷裏的小人兒,是如假包換的宇文公主。
宇文公主活蹦亂跳的坐起身來,咯咯大笑。笑完了,從宇文如豫的身上跳下來,又抱著齊真真用力的親了一下。
齊真真險些哭出聲來。
她以為宇文公主會突然的死掉,卻沒想到,她神奇的恢複了,安然無恙。那團如蒲公英般漂亮又可愛的光暈,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在馬車裏,留下一丁點痕跡。
原路寧一直緊守在車簾旁邊,直到宇文公主爬到他的身邊,他才反應過來,抱起她,對著她的小臉蛋拚命的親著。
宇文公主是他們的妹妹,也是他們的心肝寶貝,這點,原路寧一直清楚。隻是,經曆了這件事之後,他更加的刻骨銘心。
假如她真得當著他們的麵,一直流血不止直到死亡,原路寧真得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