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徐康明根本不吃這一套,肩膀一甩就把張寡婦推開了,怒道:“滾遠點,你把我徐康明當成什麼人了張寡婦,你那一套在我這兒不管用,要嘛退錢,要嘛交人,想這麼算了,沒門!”
徐康明這人很正直,但是眼睛裏也揉不下沙子,張寡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分明是在玩他,他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奶奶的,被你一個寡婦玩,你讓我杏花村支書的麵子往哪兒擱
徐康明大手一揮:“不把秋雨交出來,我就讓人點了你們家的房子!娃娃們,抄家夥!”
徐康明一聲令下,帶來的人立刻義憤填膺起來,拿起火把就要燒張寡婦家的房子。
張寡婦嚇了一哆嗦,趕緊說:“陶大哥,你這不是把妹子往死路上逼嘛你給的錢我們都花光了,一時半會還不上啊。”
徐康明怒道:“管我屁事!那是你的事兒,你不是有女婿嗎讓李大寶替你還!反正拿不到錢我就搶人!”
張寡婦一聽可不幹了,立刻耍起了賴皮,往地上一坐,摸著腿哭開了:“俺滴天啊————俺滴地兒啊————這日子沒發過了,欺負俺們孤兒寡母啊,他爹,你起來看看吧,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啊——啊嗬嗬嗬”
張寡婦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陰陽頓挫,非常的好聽,跟唱歌一樣,引得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看。
張寡婦的哭聲立刻驚動了灣河村的村民,很多人剛剛吃過早飯,要到地裏去上工,一看有人砸張寡婦家,大家都氣憤起來。一個個輪著鋤頭跑了過來,跟徐康明那班人對峙。
鄉下就這樣,戰爭無處不在,不但家族與家族之間矛盾重重,村子跟村子之間也是矛盾重重。
鄉下人憨實善良,但是也有一種民族凝聚力,隻要有人欺負村子裏的人,大家不由自主就會抱在一塊。共同抵禦外族的侵略。
呼啦一下,灣河村半個村子的人全都湧進了張寡婦家,輪著鋤頭和鐵鍁,要跟杏花村的人幹仗,院子裏吵吵嚷嚷,群情激昂,事態一觸即發,眼看就要出人命。
這時候,忽然外麵大喝一聲:“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大家一看,竟然是村支書王鐵牛拄著拐杖從外麵走了進來。
最近的王鐵牛很倒黴,屁屁上被李大寶用獸夾子打了十多個窟窿,每天夜裏疼的死去活來。
還好李大寶折磨他一陣以後,終於給他上了好藥,王鐵牛的傷這才痊愈了,可還沒有完全好利索,隻能拄著拐杖行走。
張寡婦是他嫂子,他喜歡嫂子,說白了跟自己媳婦一樣,王鐵牛是絕不許別人欺負他媳婦的。
王鐵牛往院子裏一站怒道:“徐康明,你漲能耐了,學會欺負孤兒寡母了,本事不小啊。”
王鐵牛認識徐康明,杏花村距離灣河村並不遠,兩個村子緊緊挨著,平時誰家放個屁都聽得見,街裏街坊的都不陌生。
再說兩個人都是村支書,每次到縣裏開會,倆人總是一塊去,那關係就更不一般了。
徐康明發現撐腰的來了,鼻子哼了一聲:“王鐵牛啊,你嫂子收了我們家的聘禮,卻把閨女嫁給了李大寶,我過來討個說法,過分嗎”
王鐵牛說:“不過分,不過家裏的事兒我嫂子不做主,我做主,有什麼事兒找我說,你欺負孤兒寡母,就是不地道。”
徐康明鼻子一哼說:“我不能人財兩空,要嘛還錢,要嘛交人,你看著辦!”
王鐵牛當然知道嫂子收了人家徐康明的彩禮,整整兩千多塊。可是張寡婦這人不會持家,也喜歡穿戴,亂花一氣,再加上給閨女辦喜事,已經花的差不多。
八十年代初期,兩千塊就是個天文數字,半個灣河村的家庭收入加一塊,也超不過兩千塊。這錢根本沒法還。
王鐵牛知道自己理虧,表情極其的尷尬:“陶大哥,錢我們真的還不上,但是我敢保證,人不死賬不爛,早晚一天我們會還給你。”
徐康明怒喝一聲:“不行!必須今天還,我沒那個耐心,要不然我就燒你們家的房子!”
“這個”王鐵牛無語了,根本不能跟人家說一樣多,因為自己理虧啊。
旁邊的張寡婦還在綴泣,眼淚巴巴看著小叔子,肩膀一抖一抖。胸脯一挺一挺,非常的可憐,也非常的動人,把王鐵牛的心給哭軟了。
錢是還不上了,到哪兒給人弄個兒媳婦去
最後王鐵牛一跺腳,說道:“好!不就是欠你家一個兒媳婦嗎我把自己閨女春草給你,讓她給大憨做媳婦,行不”
王鐵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能眼睜睜看著嫂子被人逼死啊他必須做出最大的犧牲,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徐康明一聽嘿嘿笑了,臉色立刻轉變,點點頭說了聲:“好,春草這閨女不錯,嫁給我們家大憨也不吃虧,你放心,我會把她當做親閨女一樣看待的,絕不會讓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