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會議室裏昏暗繚繞,幾名警察叼著煙,吞雲吐霧,秋水莧嗆得難受,時不時捂著嘴輕咳幾聲,正前方的牆上映著微弱的投影畫麵,在幾天的緊密搜查中,他們終於找到一個重要的線索,這個監控視頻,裏麵是陸子浩毆打賀宇的畫麵。
地點很隱秘,是在陸子浩家別墅外的一棟居民樓附近,警察費了很大周折才找到,時間也很巧,就在賀宇被殺那天。
馮偉眉頭緊鎖,他沒想到這件事真的跟陸家有關,上次突然襲擊會場不過是為了給個下馬威,讓他們知情必報,如今得知的確跟陸家有關,多少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以陸子浩的個性,應該不敢殺人才是,同在一個市,他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當年馮偉二十六歲,剛進刑警隊一年,就偶然認識了正在上高中的他,那時候他膽子很小,凡事都是哥哥陸鴻出頭,自己總是躲在他身後。
如今竟涉嫌謀殺,真可謂知人知麵不知心!
更何況,賀宇還是他的高中同學,記得那時候兩人關係也不錯,還曾約著一起旅遊。
有什麼深仇大怨非要置昔日同窗於死地呢?
當務之急,明日天一亮,立刻調查取證。
開完會已是黃昏,案件有了新線索,馮偉計劃請秋水莧出去吃一頓,以犒勞她這段時間的辛苦。
兩人拎著包一路有說有笑,剛走出警局門口,就看見秋水莧男朋友潘雲豐靠在一輛嶄新的紅色寶馬旁,雙手抱在胸口,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唷,你來啦,難得啊潘兄。”馮偉叫他一聲潘兄,是看在秋水莧的麵子,嘴角咧出並不自然的弧度。
不知為何,他對秋水莧的這個男友沒有好感,不僅因為他對她不夠好,似乎還因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見警察跟自己打招呼,潘雲豐立挺胸膛,伸出右手以示禮貌,馮偉客氣的接過手:“走,一起吃點,我正準備犒勞小秋立大功呢!”想著一起吃頓飯,順便勸勸他對秋水莧好點,這麼好一姑娘,畢業就跟著他了,不真心對待還真說不過去。
難得的見麵,潘雲豐不想有第三人在,委婉拒道:“不了馮警官,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嗬嗬!”咧著嘴,笑逐顏開。
馮偉是個明白人,知道他不願意,人家兩口子約會,他去湊什麼熱鬧,也就是個客套話而已,隻是為何心裏泛起一股酸澀,寒暄過後,便落寞的離開。
自從那年母親去世後,他就陷進悲傷的情緒裏出不來,好幾年的時間,除了辦案,幾乎很少說話,更別提找女朋友,等到後來慢慢想通,又過了成家的最好年齡,高不成低不就的,再到後來,壓根就沒了成家的心思,四十出頭的人,索性就這麼單著吧,也圖個清淨!
如今身邊多了個青春活潑的“跟屁蟲”秋水莧,不能說完全沒動過心思,但人家畢竟年輕貌美,工作也不錯,有資本挑,哪能看上他啊,也隻能是想想,何況她還有男朋友,看著也挺有錢,隔段時間就換輛車,這不,最近又換了輛新寶馬,敢情是來局裏炫耀,給同事們來個下馬威的吧!
想到這,他開著快過報廢年限的車,酸楚的搖搖頭。
方才離去的時候,秋水莧看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心頭一陣疼,她不知道他的往事,隻聽人說他曾經抑鬱過幾年,但了解他的為人,正直、善良、勇敢,他心疼這樣一個好男人為何沒有女人去愛,內心有些隱隱作痛。
她陰沉著臉上了潘雲豐那被擦的錚亮的紅色寶馬,不僅因為馮偉,更是因為潘雲豐已經消失了一個星期,現在突然出現,還開著新買的寶馬,她不喜歡紅色,而他也從不征求她的任何意見。
很多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交了個假男友,怎麼總是神出鬼沒,他也很少對她說他的事,除了知道他家境好像不錯,還是陸氏集團二公子陸子浩的同學,也正是由於這層關係做了他們公司的助理,而這段時間沒有牽連調查到他關於賀宇的案子,是因為那段時間他不在本市。
誰知道又去哪裏浪了!
同居兩年,他在家的時間總共加起來還不到一半,其他時間不是被陸子浩安排去外地出差就是四處旅遊,不帶她的理由是她幾乎從來沒有過休息日,更別提年假了,也是,警察這個職業經常加班,她無可厚非,隻是在他離開的日子,她由先前的日思夜念,慢慢變成習以為常,再到不以為然,她早已習慣沒有他的存在,習慣了獨來獨往,與其說習慣,不如說心已經涼了。
好在時常還有馮哥在局裏陪著,她覺得他像一個大哥哥,又像父親,指引她工作和人生的方向,他關心他身邊的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想到這,心好像徹底飛了出去,坐在新車裏渾身不自在。
直到潘雲豐將她拉回:“怎麼樣,這車坐著舒服吧?”他摸著她耳邊的頭發。
不知如何作答,沒有應聲。
“還在生氣呢?”
秋水莧望著前方,麵無表情,冷冷的說:“犯不著。”似是徹底失望,語氣平靜,不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