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琪花從床上起身穿衣,披著厚軟的襖子繞過她的身側,不屑的低喃一聲,“希望你有那個本事。”
說著人便出了內室走到偏廳的美人塌前坐下,喚著丫鬟們進來伺候。
丫鬟們端著一應洗漱之物魚貫而入,同時將韓昔翎請了出去。
背後的房門輕輕關上,韓昔翎僵站在廊簷下,耳邊是百裏琪花久久不散的輕蔑之聲,驕傲的性子使得她倍感屈辱,臉頰不自覺滾燙起來。
“小姐小心台階。”
浮香體貼周到的扶著她的手臂,提醒她腳下的路。
韓昔翎目光一晃,瞧見手臂上粉嫩透亮的圓潤指甲,如顆顆乳白帶粉的珍珠,渾圓小巧,修剪得整潔幹淨,配著白皙得肌膚,煞是好看。
韓昔翎一下抓住浮香的雙手,盯著那一片片染了淺色蔻丹的指甲,骨節細長的雙手如鐵鉗般緊緊捏住她的手,嫣紅的銳利指甲摳進她的掌心,劃破皮膚滲出血來。
“你在染蔻丹,真是漂亮——”
韓昔翎陰冷的聲音嚇得浮香渾身打顫,臉色慘白如紙,掌心的疼痛讓她渾身汗毛直豎,額頭浸出大片的冷汗,卻不敢發出絲毫呼痛的呻吟。
浮香低垂著眼瞼,感受著韓昔翎吃人一樣的視線,雙眸被恐懼占據,下巴輕輕抖動著。
“奴,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染蔻丹了,小姐饒了奴婢吧——”
浮香聲音軟弱的哀聲苦求著,眼淚刷刷刷淌下來,鼻音哽咽,卻不敢哭出聲。
“你是在說本小姐心胸狹隘,容不得身邊丫鬟喜愛漂亮,打扮自己?”
韓昔翎陰陽怪氣的聲音嚇得浮香纖細的肩膀越加瑟縮,搖著腦袋努力解釋,“奴婢不敢,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心胸寬廣,是奴婢僭越了做下人的本分,還請小姐責罰。”
韓昔翎聽著‘心胸寬廣’一詞,腦中突然閃現出百裏琪花方才的話——今日之後,本宮定然會放韓廷恩回來,不知道韓小姐會不會高興,不過韓老爺肯定非常高興。
百裏琪花分明是在暗諷她根本不想韓廷恩回來,唾棄她是個歹毒心腸的女人。
韓昔翎越想越憤怒,越想越氣的發抖,突然一揮手重重扇了浮香一巴掌。
韓昔翎這一巴掌用盡了全身的憤怒和力道,整個人身體不穩的踉蹌了一下,浮香更是被打得連退好幾步,背部一下撞在一棵矮小的桃樹上才勉強沒有摔倒。
年輪幼小的桃樹猛烈晃蕩起來,稀疏的枝椏震落大片桃花,繽紛唯美,卻顯淒涼。
“連你也敢對本小姐冷嘲熱諷,你是什麼東西!”
“小姐息怒,奴婢知錯了——”
臉頰上火燒火燎的疼根本無心在意,浮香片刻不敢猶疑的跪伏在地,畏縮請罪,身體抖得如同篩子一般,搖搖欲墜的似乎下一刻就會暈厥過去,竟給人一種楚楚可憐之美感。
韓昔翎頓時更加惱怒,驀然厲嗬一聲,“知錯就要受罰,你既然那麼喜歡蔻丹,本小姐便拔了你的指甲,看你日後如何染。”
“小姐不要,饒過奴婢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浮香驚呼哀求著,淒慘的聲音猶如鬼叫,驚悚瘮人,但最終還是被帶離了都督府。
百裏琪花出現在傅明殿時已是午時,整整遲來了兩個時辰,整個宴席的人都在等她,晉王的臉色已經猶如黑土,深沉的嚇人。
百裏琪花穿著一件及地襦裙不慌不忙的緩步而來,黛若遠山,唇似嫣櫻,靈動通透的眼眸如清澈水泉,甘冽沁人,親和溫婉的氣質令人移不開眼睛。
柳綠色忍冬撒花襦裙穿在她身上,盡顯端莊柔美,發間隻別著一根素雅的玉蘭簪,整個人淡雅嫻靜,清麗出塵,未施粉黛,卻令在場女子皆羞煞無顏色。
如蝤蠐般細膩白皙的脖頸間戴了一串別致的楓葉瓔珞,墜著一長排形狀奇異的玉片,行動間碰撞出叮鈴脆響,婉轉而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