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恩感恩盜亦有道 權衡利弊李氏占卜(1)(1 / 3)

雍正六年(1728)初春的一天上午。

驛道上。

四輛無篷馬車,不快不慢地行駛。

第一輛車上,坐著曹家老少三代六口和桃兒、巧兒、英兒。

第二輛、第三輛車上,裝著箱子、衣服等物品;第四輛車上,坐著大管家鄭忠成、二管家汪來福的家人。

李氏紮著黑色頭巾,馬氏、於氏紮著藍色頭巾,曹霑、曹霈、曹雯戴著黑色瓜皮帽。

曹雯:“娘,京城大不大?”

於氏:“大。”

曹雯:“有多大?”

於氏:“比江寧大多了。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曹雯:“咱們什麼時候能到京城?”

於氏:“得兩個多月。”

“娘,”曹雯指著路邊的田地說:“這地上怎麼長那麼多草?”

於氏:“傻孩子,這地長的是麥苗,不是草。”

曹雯:“原來麥苗是這個樣子。白饃,就是它做成的?”

於氏:“麥苗長大後結麥穗,麥穗得脫成麥粒,麥粒得磨成麵,才能做成白饃。”

曹雯:“娘,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讓娘歇歇,我給你講。”曹霈拍著曹雯的腿說。“有一年臘月,東晉著名書法家王羲之,從老家山東移居浙江紹興落戶。喬遷之喜且又值新春臨近,王羲之揮毫寫了一副門聯:春風春雨春色,新年新歲新景。不料門聯貼出不久,就被人悄悄揭走了。第二天又寫了一副門聯:鶯鳴百裏,燕語南鄰。結果又被人悄悄揭走了。王羲之連著貼了五副門聯,一副都沒留住。臨近除夕,急得王夫人不得不催他再寫一副。王羲之低頭想了一會兒,笑著走到桌前,掂起筆寫了一副,叫家人貼出去。想來揭門聯的人一看,上聯寫的是‘福無雙至’,下聯是‘禍不單行’,誰都不敢揭了。吃了年飯,王羲之親手在上聯下麵添了‘今朝至’在下聯添了‘昨夜行’。初一早晨,街鄰們一看,無不撫掌稱妙。”

“哥哥,你再給我講一個。”

“你讓霑哥哥講,他的故事多。”

曹雯臉上露著懇求的神情:“霑哥哥,你給我講一個。”

“好,我講一個。”曹霑低頭想了一會兒,“明朝時,有個叫趙錢的強盜,招安後當了知縣。每逢進見知府的時候,群僚都看不起他,不和他說話。有一天,群僚正聚坐在一起論詩,趙錢忽然站起來說:我也有幾句拙詩,可以念念嗎?群僚心想,昔日的一個強盜,怎麼懂得作詩?於是個個抱著看笑話的神態等著聽詩。趙錢笑嘻嘻地吟道:趙錢有詩上眾官,陰差陽錯總一般。眾官做官卻做賊,趙錢做賊卻做官。”

“少爺,”趕車老頭扭轉頭看了曹霑一眼,“不是老夫愛嚼舌頭,你不該說這個故事。”

曹霑:“為啥不該說?”

趕車老頭:“人嘴有毒。”

曹霑:“老人家,請問此話怎講?”

“撐船的梢公忌諱‘翻’、‘沉’,包括和這兩個同音的字。如今,我們趕車的忌諱‘盜’、‘匪’,包括和這兩個同音的字。一上前麵的土路,便時常有盜匪出來,一旦遇到盜匪,那麻煩可就大啦!”

李氏、馬氏不約而同睜開眼睛,麵麵相覷。

馬氏給曹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說話。

李氏擺著手給馬氏使了個眼色。

於氏閉著眼睛,似聽非聽。

曹霑興衝衝地問趕車老頭:“光天化日之下,怎麼會有盜匪?”

趕車老頭:“盜匪們全靠攔路打劫為生,遇到啥搶啥,才不管光不光天、化不化日呢!”

曹霑:“當地官府難道不管?”

趕車老頭:“怎麼不管?官府抓到了盜匪,關上幾天,罰些銀子就全都放了。被抓的盜匪出來後,比以前還厲害。”

曹霑:“老人家,他們應當痛改前非才對,為啥比以前還厲害?”

趕車老頭:“因為他們交了罰銀,所以得加倍弄銀子。”

曹霑:“如果他們又被官府抓到了呢?”

趕車老頭:“再交罰銀呀!”

曹霑:“照你這麼說,官府豈不是與盜匪同流合汙了嗎?”

趕車老頭:“自古以來,官匪一家。少爺不過是年紀小,不知世道的深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