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張家灣。
一家小客棧內。
院井中,陽光明亮。
東廂房裏,擺了一桌酒菜。圍桌坐著李氏一家三代和桃兒,當鋪掌櫃李廣坐在下首。
李廣說了一番客氣話後,接著勸酒勸菜。
“姑媽,”李廣指著魚盤說:“這是清蒸鰻魚,您夾一塊嚐嚐。”
過了一會兒,李廣喊了句“姑媽”,笑著說:“侄兒講個笑話,您喝杯酒,行不行?”
李氏笑了笑,心想:“難得他一番真心實意,昨天晚上擺了兩桌酒席,給所來的人接風洗塵,今天又特意擺了一桌,並且設法子讓我高興。我得給他麵子。”於是點著頭說:“你說吧。”
“有一個應試舉子的學生參加堂試,學官出的題是《禁宵行者》,這個學生不緊不慢地解釋說:夜間行走,禍患很大,凡是偷盜、劫路、作惡太甚的人,白天不能公開進行,必須在黑夜裏合夥幹,由於他們蹤跡隱蔽,逮捕他們並非易事。因此,從前的君王設置‘司寤氏’,立法實行宵禁,違犯者決不赦免,這是應該的。如果不這樣,那麼宰予白晝睡眠,為何受到孔夫子的怪罪呢?學官覺得他議論得有道理,隻是不明白他用宰予作論證的用意,於是問道:孔夫子為何怪罪宰予?學生回答說:白晝不是睡眠時間,那宰予正當白晝而熟睡,自然是為了夜間胡行亂跑。學官聽了大笑了一陣子,讓他下去了。”
李廣等李氏放下杯子,連忙端起盤子說:“姑媽,這是您愛吃的‘雞蛋炒香椿’,您嚐嚐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氏夾了一塊菜,“好了,你別老是給我端盤子,我夠得到。”
李廣:“兩位弟妹,我再講個笑話,你倆也喝一杯。”
馬氏:“我倆是滴酒不沾,你又不是不知道。”
於氏接著說:“你的心意,我們收下就是了,別讓我們受罪了。”
“好,你倆隨意。不過,我照例講笑話。”李廣笑著說。“去年年底,有一個公子來當一幅畫。他拿著畫對我說:這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畫,上頭還有許多字,我也沒細看,隻看落的款,是什麼‘庚黃’。我當時心裏很納悶,心想:古今字畫也都見過些,從來沒聽說有叫個‘庚黃’的!我展開畫,指著落款問,可是這兩個字?那公子點著頭說‘是’。我笑著說,這是‘唐寅’,不是‘庚黃’!那公子滿不在乎地說,我隻管當畫換銀子使,管他是‘糖銀’還是‘果銀’!”
眾人以為還有下文,正聚精會神地等著聽,隻見李廣突然抬起手,一邊打臉一邊說著:“我該死,我該打嘴。”
李氏驚訝地看著李廣問:“你這是咋回事?”
李廣:“我一時高興,隻顧講故事,竟然忘記避姑父大人的諱啦!”
“沒事,無意者不為過。”李氏笑著說:“你剛才那兩巴掌,把我都給弄迷啦!”
張家灣街上。
米鋪、雜貨鋪、絲行、布店等鋪店的旗幡,隨風飄動。
來往行人,熙熙攘攘。
店家的叫賣聲、買主的還價聲、行人的說笑聲,不絕於耳。
李廣走在中間,曹霑、曹霈一左一右跟隨。
“張家灣,三麵臨河,東有玉帶河,中間偏北有肖太後河,南有涼水河。肖太後河、涼水河與玉帶河彙通後,流經東門二裏至佑民觀,彙入大運河,水路十分方便。因此,它是京都東邊的一座重要碼頭。”李廣邊走邊說:“相傳,肖太後河,即是當年肖太後運糧南下與北京交戰之河,後來就叫肖太後河。玉帶河經通州與通惠河相通,而通惠河可直通到什刹海,為皇運的重要水道。因此當地的俗諺說:船到張家灣,舵到佑民觀;船頭接船尾,至少八裏遠。康熙皇帝六次南巡,都是經通惠河至張家灣進入運河,沿運河至揚州、鎮江、江寧。另外,張家灣的寺廟也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