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字說謎入木三分 落難求親倍嚐炎涼(1)(1 / 3)

崇文門內大街。

各色店鋪,鱗次櫛比。

來往行人,悠然自得。

鄭忠成背著包袱、提著竹籃,低頭行走。

曹霈跟在鄭忠成後麵,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

“三少爺,”鄭忠成停住腳步,轉過頭問:“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咱們就歇一會兒再走。”

曹霈仰著臉問:“還有多遠?”

“還有五、六裏路。”

“走一段再歇吧。”曹霈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鄭管家,以前我奶奶經常對我說,京城如何大,如何好,依我看,這京城除了天比江寧明亮,路比江寧寬闊,其他方麵還不如江寧好。特別是這天氣,整天熱呼呼的,連點水濕氣都沒有。”

“這京城雖然沒有水濕氣,但是,這京城裏卻到處是官。我聽人說,即便是在街上寫字賣畫的人,以前也至少是七品。”

“那他們為什麼放著官不當,在京城寫字、賣畫?”

“這你就不懂了。這些人雖然以前是官,但有的因為父母去世,守製期間被人頂了位,隻好到京找門路以求早點補缺;有的因為犯了事丟了官,到京城找門路再撈個官當;時間一長,他們帶的銀子花完了,有的是沒跑到官而不好意思回去,有的是想回去而又借不到銀子,隻好呆在京城,靠寫字、賣畫活命。”

曹霈說了句“原來是這樣”,扭臉看了看路邊賣字畫的人,在心裏歎道:“如此來看,當官確實不容易。”

“這些能靠寫字、賣畫活命的人,還算是不錯的。有的人一無所有,啥都不會,最後不得不靠行乞活命。”鄭忠成歎了一口氣,“這當官呐,跟唱戲的一樣,走紅的時候,前擁後簇,滿堂叫好,一旦紅顏老了,或者嗓子不行了,就啥都沒有了。”

曹霈叫了句“鄭管家”,接著小聲問道:“你見過老皇上沒有?”

“見過。”

“什麼時候見的?”

“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

“是不是老皇上第三次南巡的時候?”

“是。”

“老皇上是不是長得龍眉虎眼,豹背熊腰?”

“不瞞你三少爺,老皇上雖然在老爺府上住過四次,但是老奴隻是在他第一次駐蹕時,隔著老遠看了個模糊影子,後來三次連個模糊影子都沒見到。”

“你見過外國人沒有?”

“外國人,老奴倒是見過幾個。”

“外國人長的啥樣?”

“黃頭發,藍眼睛,大鼻子,鼻尖往裏勾,臉上像抹了一層白麵一樣。第一次看到外國人時,把我嚇了一大跳。”鄭忠成扭臉看了曹霈一眼,“不過,那外國人也確實鬼得很。康熙三十九年,有一個外國人托老爺給老皇上送一個自鳴鍾,鍾裏麵有一個四、五寸長的銅人。銅人跪著一隻腿,一手托著一個沙盤,一手握著一支筆,鍾響的時候,筆在沙盤上劃出‘天下太平’四個字,鍾不響時,字正好劃完。”鄭忠成抬手拉了拉肩上的包袱繩索,邊走邊接著說:

“康熙四十年,又有一個外國人托老爺把一個洋玩藝送給老皇上。這個洋玩藝是一個三、四尺高的銅人,猛一看跟十三、四歲的丫頭一樣,穿著絲綢衣服,臉上擦有香粉、胭脂,麵前放著一個洋琴,把鑰匙插入銅人腰眼裏後,銅人雙手執錘擊琴,不僅其聲音抑揚頓挫合節,而且銅人的腦袋時搖時擺,眼珠子時左時右,煞是好看。當時,我心裏一直很納悶,這些外國人雖然長得模樣不好看,但是做出來的東西怎麼這麼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