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住房裏屋。
床上罩的粉紅色真絲圍幔，掀開了一個角。
馬氏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她身上蓋著鵝黃色夾被，夾被上麵繡著一朵大牡丹花、一朵小牡丹花。
於氏站在床前，李筱站在於氏的左邊，英兒站在於氏的右後側。
於氏往前傾著身子，小聲說：“文君姐，你現在感覺如何？”
馬氏微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好一點了。剛才那一陣子，頭暈得看啥都在轉圈。”
於氏：“霑兒與霈兒去請王大夫，約摸該請來了。”
李筱：“表大媽，要不要我再給您揉一會兒太陽穴？”
馬氏：“暫時不用了，你歇一會兒吧。”
這時房外傳來曹霑的聲音：“嬸娘，王大夫來了！”
於氏應道：“請大夫進來吧。”
巧兒趕緊走到床前，放下圍幔。
曹霑引著大夫進入房裏，英兒已在床頭邊放好了椅子。
於氏：“大夫請坐。”
王大夫坐在椅子上說：“切脈。”
馬氏的右手伸出圍幔。
王大夫捋了捋衣袖，往前傾了傾身子，開始切脈。
過了一會兒，王大夫一邊收手一邊恢複坐姿。他捋了捋胡子，既像是對馬氏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脈經》曰：‘虛脈遲大而軟，按之不足，隱痛豁豁然空，即虛其脈。’大奶奶的三部脈，軟而無力，按之空虛，實屬虛脈無疑。氣虛無力推動血行，搏擊力弱故脈來無力；氣虛不斂則脈道鬆弛，故按之空豁。血虛不能充盈脈道，則脈細無力。遲而無力多陽虛，數而無力多陰虛。”
王大夫扭轉頭，對於氏說：“二奶奶，大奶奶這次老病重犯，有些日子了吧？”
於氏：“有半個月了。春上，她吃了一個多月您開的方藥，好了一些，後來就沒再吃了。半個月前，她受了點風寒，沒當回事，沒想到越來越重。”
王大夫：“大奶奶除了頭暈，還時常覺得沒精神，時而心跳得快，心裏發慌，對不對？”
於氏：“對。”
王大夫：“我春上就跟你們說過，大奶奶的病是血虛，得補氣益血，養心安神，而且不能停藥，你們為何不讓她接著服藥呢？”
“不是我們不讓她服藥，是她自己不願意服藥，說老是吃湯藥，寡得心裏難受。”於氏微笑著答完話，看了看馬氏，忍住了眼淚。
“良藥苦口利於病，治病怎麼能怕吃藥呢？”王大夫捋了捋胡子，“眼下，大奶奶的病雖然耽誤了一些日子，好在並無大礙。這樣吧，我開個‘歸脾湯加減’方子，外加‘人參養榮丸’，先服用十天再說，你看行否？”
於氏：“我們聽你的。你是大夫，你說行就行。”
王大夫站起來，往房外走，於氏趕緊跟上。
王大夫走到外屋桌子前麵，拿起筆潤了潤墨，揮筆寫道：黃芪四錢 黨參四錢 茯苓三錢 龍眼肉三錢 構杞子三錢 遠誌一錢 紅棗四枚 煎服：一日三次 另：人參養榮丸 每次一丸，每日兩次。
於氏：“大夫，酬勞多少？”
王大夫：“老主戶，老價錢。”
於氏掏出三枚銅錢，“讓您費心了，不成敬意。”
王大夫接過銅錢，一麵往兜裏裝一麵笑著說：“不好意思，收錢了！”
於氏陪著笑臉說：“應當收錢，應當收錢。”
“十七間半房”後院：東廂房。
曹霈坐在八仙桌前，正在抄錄《本草綱目》中的內容。他左手按著書，看一眼書寫一行字。
曹霑坐在八仙桌前，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醫宗金鑒》。
曹霈放下筆，看了看紙上的字，一邊小聲說著“枸杞子，枸杞子”，一邊翻書查找。
曹霑放下書，右手托著下巴，眼睛看著窗子下麵的菊花，心裏琢磨著書中的意思。
一陣微風穿過窗紗鑽進屋裏，盆中的菊花葉子歡快地抖動著。
曹霈連忙放下筆，拿起石鎮壓住紙。
曹霑拿起書，翻了一會兒，又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曹霈放下筆，搓了搓手，小聲叫了句“霑哥哥”，接著說：“我抄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