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駟院:溜馬場。
天上飄著幾塊薄雲,西邊一片緋紅。
納爾蘇站在溜馬場中央,仰臉看著天空。
馬官吉大牽著一匹銀白馬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奴才馬三。
“老王爺,”吉大弓著腰說:“您要的馬,奴才給您牽來了。”
納爾蘇“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毛如白銀、渾身光亮的駿馬,接著韁繩說:“老夫今兒得好好過過癮。”
馬三弓著背跪在地上,等著納爾蘇上馬。
納爾蘇踩著馬三的背跨上馬。
銀白馬引頸長嘶,奮蹄前奔。
銀白馬越跑越快,身後揚起一片塵土。
納爾蘇傾著身子攥著韁繩,身子隨著銀白馬的飛奔上下起伏。
一圈,二圈,三圈。
銀白馬越跑越來勁,身後塵土滾滾。
納爾蘇興致勃勃,身子隨著銀白馬的飛奔上下起伏。
吉大、馬三看得目不轉睛。
福彭悄悄走了過來,不聲不響地觀看。
吉大無意中扭頭看見了福彭,趕緊轉過身子,一腿跪在地上行著禮說:“奴才不知王爺駕到,奴才該死,請王爺恕罪。”
馬三雙腿跪在地上,磕著頭說:“賤奴該死,請王爺恕罪。”
福彭擺著手說:“不知者不為過,跪安吧。”
吉大、馬三同時答了句“謝王爺”,看見老王爺騎著馬過來了,吉大趕緊上前接過韁繩,馬三弓著背跪在地上,等著納爾蘇下馬。
“阿瑪,”福彭看著納爾蘇說:“小心一點。”
“沒事。”納爾蘇下到地上,接過馬三呈上的絲帕,擦了擦臉。
福彭:“阿瑪,您的騎術不減當年啊!”
“想當年,你阿瑪騎在飛奔的馬上還能喝酒呢!如今老了,已大不如從前了。”納爾蘇用絲帕打了打身上的塵土,把絲帕甩給吉大,“你倆下去吧。”
吉大、馬三同聲答道:“喳!”
納爾蘇看著福彭說:“你這會兒怎麼有空了,有事嗎?”
“想阿瑪了唄。”福彭笑著說。“我給您帶了兩壇寶親王賞賜給我的酒,還帶了您喜歡吃的烤羊羔。”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走,我先嚐嚐,解解乏。”他一邊走一邊尋思:“看他的神情,好像沒事。不過,他如今曆練得大有長進,即便是有事,也不會帶在臉上。”
福彭邊走邊說:“阿瑪,寶親王賞賜我的酒,是皇上賜給寶親王的。”
納爾蘇“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
“阿瑪,”福彭停住腳步,看著納爾蘇說:“孩兒有事想問您,不知能不能說?”
“說吧。”
“前一陣子,隋赫德來找過您?”
“對。”
“他為何找您?”
“他閑得發急,想找我說說話。”
福彭皺了皺眉頭,“他給您送過銀子沒有?”
“送過。”
“送了多少?”
“如果把那個西漢銅鼎折成銀子,剛剛夠當年你外公家的財產,細算起來,他還落了好幾年的利息錢呢!”
“阿瑪,您不該要他的銀子。”
“為何不要?”納爾蘇瞪了福彭一眼,“一則,這是物歸原主;二則,眼下你舅媽為了治病已經賣了一個金鐲子了;今年春上,你外婆為了給你舅媽治病,也賣了一個金簪子。三則,你外婆年歲大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全得銀子上前。走了個怡親王,咱家就留下個窟窿。到那時,你讓我到哪裏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