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傍晚。路邊。
燒紙錢的人隨處可見，有的灰圈裏尚有餘火，有的灰圈外麵遺留著未燃盡的紙錢殘片。
紙灰隨著微風飄舞，像一群群灰色的蝴蝶。
曹霑蹲在地上，從竹籃裏拿出一個裝有草木灰的布袋，在地上撒畫出一個正前方留有缺口的圓圈，擺上四碟祭品，一瓶桂花酒，而後跪在地上一麵燒著紙錢一麵說：“爺爺，孫兒給你送錢來了，還有您愛吃的糯米糕，您愛喝的桂花酒……”
曹霑右邊一丈遠之處，曹霈、曹雯跪在地上，一齊對著燃燒的的紙錢磕了三個頭，接著同聲說道：“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孫兒求你們保佑賜福，讓我爹早日出獄。”
曹霈、曹雯看著灰圈外的紙錢化為灰燼，同時站了起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扭轉頭，看見曹霑一麵往火中放著紙錢一麵流著淚說：“奶奶，孫兒不孝，沒給您老人家送終，孫兒對不住您，一想起來就心裏愧疚啊！”
曹雯：“哥，咱們何時過去？”
曹霈：“等一會兒。”
曹雯：“哥，本來已經有一個清明節了，為何又把七月十五作為鬼節？”
曹霈：“據我所知，源自於兩個傳說。”
曹雯：“哪兩個傳說？”
“第一個，是民間傳說。相傳，地藏菩薩，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閻王爺，他的母親去世後到了陰曹地府，被關在牢房裏，經受十八層地獄的種種折磨。地藏菩薩非常孝順，看到母親受罪，心中不忍，於是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讓看守牢房的小鬼偷偷打開牢門，放他母親出去。誰知這一開牢門不要緊，牢房中的小鬼們蜂擁而出，跑到人間。那些在世間有親人的鬼，紛紛跑回家鄉向家人索要錢財，以便回去用以生活；而那些孤魂野鬼，則到處遊蕩，不是危害人間，就是向有錢物的鬼搶掠。因此，每年的這一天，人們都會燒紙錢、擺供品，祭奠故去親人的亡靈，同時也給孤魂野鬼布施一些錢物。”
曹雯：“另一種傳說呢？”
“是佛教中的傳說。相傳，目蓮，是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他得到六通後，想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即用道眼觀察。目連看見母親在餓鬼道中受苦，瘦得皮包骨頭，不成人形，心裏非常難過。他在陰間地府經曆千辛萬苦後，見到了母親。他剛把一缽飯遞到母親手中，就被一大群餓鬼搶走了。目蓮無奈，哭著向佛祖求救。佛主說，你的母親罪孽深重，你一個人救不了她。七月十五，是眾僧結夏安居修行的日子，你若是在這一天敬設盛大的盂蘭盆供，以百味飲食供養十方眾僧，而後給孤魂野鬼誦經超度，布施食物，方可救出你的母親。目蓮按照佛祖的指點去做，終於使母親脫離了餓鬼道。後來，佛教徒為了紀念目蓮的孝心，每年都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舉辦盛大的盂蘭盆會。”
曹雯：“哥，畫圓圈，為何非用草木灰不可？”
曹霈：“草木灰，象征建房子的材料；那個圓圈，象征房子。”
曹雯：“你用草木灰撒畫圓圈時，為何要留個缺口？”
曹霈：“那個缺口，象征房子的門。”
曹雯：“你最後在圓圈外麵燒的紙錢，放的食物，是特意布施給孤魂野鬼的？”
曹霈說了聲“對”，扭頭看見曹霑蹲在另一個圓圈的後麵，手裏拿著一疊紙錢。
曹霑的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他一麵燒著紙錢一麵流著淚喃喃自語：“箐妹妹，你‘五七’那天傍晚，我在河邊的一棵桃樹下給你送錢，送祭奠你的詩，你收到了嗎？箐妹妹，你說什麼？你僅收到了錢，沒有收到我祭奠你的詩？！你要我現在再給你背一遍？好，好，我這就背，這就背。”他往火上續了一疊紙錢，如泣如訴地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