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灣街麵上。
李筱、曹霑一前一後沿街前行。
李筱一副公子裝扮:身穿灰白色長衫,裏麵是玄色寧綢套袴,頭上帶一頂青緞小帽,手裏捏著一把刻竹骨子的折扇。
曹霑一副仆從裝扮:身穿灰藍色長衫,裏麵是黑色布褲,腳上穿的半舊的布鞋,肩上背著一個包袱。
李筱、曹霑在一雜貨鋪旁邊停住步子。
李筱裝著東瞅西看的樣子,過往的行人時不時地看她一眼。
曹霑看了看雜貨鋪匾額上的字,接著看了看斜對麵的茶莊,皺著眉頭納悶:“這個地方沒錯呀,表叔的當鋪怎麼變成雜貨鋪了呢?”
“掌櫃,”曹霑客氣地說:“你這兒的貨物倒是挺全的啊!”
“我是夥計,不是掌櫃的。”夥計笑容可掬地接著說:“做雜貨生意,不全不行啊!客官,想買何物?”
“我想麻煩你打聽個事,行嗎?”
“啥事?”
“我記得這兒先前是個當鋪,對不對?”
“你說的沒錯。不過,這個當鋪早就沒了,房子被我家掌櫃的買下後,開了個雜貨鋪。”
“當鋪何時沒的?”
“聽說是去年春上。”
“你知道當鋪的掌櫃為何要賣此房嗎?”
“聽說虧了本,開不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當鋪的掌櫃到哪兒去了?”
夥計搖著頭說:“不知道。”
“謝謝!打擾了。”
“不客氣。”
曹霑走到李筱身邊,小聲說:“表叔不但把當鋪的房子賣了,而且連人都不一定在此地了。”
李筱看著曹霑問:“你找沒找錯地方?”
“不會。斜對麵的茶莊還在,我絕對沒找錯地方。”
“下一步怎麼辦?”
“往張家灣去的車好雇,咱們先去看看祭倉神,吃了午飯再走,如何?”
李筱打開折扇,扇了幾下。“好吧,陪你去看看熱鬧。”
曹霑微笑著作著揖說:“謝謝少東家。”
糧倉外麵。
人頭攢動,聲音嘈雜。
曹霑、李筱站在人群中等待觀看倉神附體的人登台。
用木板搭成的台子張燈結彩,布幔上懸掛著倉神的畫像,香爐上麵青煙繚繞。
“請問老人家,”曹霑跟身邊的老頭說:“祭倉神為何有大、小之別?”
“大祭由倉場侍郎主持,小祭由倉場侍郎衙門的筆帖式主持。不過,不論大祭、小祭,都有一個倉神附體的人受禮、施展法術。”
“倉神附體的人,是不是總是那個人?”
“不是。每次說定了祭倉神的吉日吉時,到時候必定有一個人會由倉神附體。這個人也許是倉場上的花戶,也許是漕船上的水手,也許是唱酬神戲的伶人。”
筆帖式走到台子中央,大聲喊道:“時辰已到,請倉神附體的伶人‘容若花’,登台受禮!”
人群中一片喧嘩。有的大聲說“上台啦!”有的驚訝地說:“這‘容若花’本是演小生的,為何長得如女子一般?!”
“容若花”搖搖晃晃地走到台子中央,眼神呆滯,口角流涎,喋喋不休地喊道:“倉神已附我體,我是倉神!我是倉神,倉神已附我體……”
六個漢子分別拿著衣服、鞋、帽走到“容若花”身邊,給他穿上紅綢袍,帶上烏紗帽,紮上白絲帶。
“容若花”任其擺布,仿佛木偶一般。
李筱對著曹霑的耳邊說:“你看他那身打扮,像不像倉神?”
曹霑小聲對李筱說:“我看倒像是閻王殿裏無常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