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府:福彭書房。
福彭把筆放在筆架上,搓了搓手,看著剛默寫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小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他站起來,轉過身子看了一眼牆上的畫――蘭草與石頭,走過去取下掛在畫旁邊的弓,拿在手中一麵把玩一麵背誦著《列禦寇》中的話:“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敖遊,泛若不係之舟,虛而敖遊者。”他把弓掛回原處,看著鑲嵌在弓上碧玉在心裏說:“時下,弘皙那一夥人依然自不量力地做著黃粱美夢,企圖東山再起,早晚得倒大黴。我趁著守製期間,看看書,寫寫字,誦誦經,圖個清閑自在,未必不是好事!”
福靖在門口叫了句“大哥”,接著說:“可以進嗎?”
“進來吧。”福彭轉過身子,走到桌子旁邊落了座。
福靖走進屋裏,行著禮說:“給大哥問安!”
福彭指著書桌旁邊的椅子說:“你坐。”
福靖坐在椅子上,“大哥,您吩咐的事,我已辦完。我去見曹霑的前兩天,理郡王府的人也去找過曹霑。”
福彭“哦”了一聲,理郡王府的人見到曹霑了嗎?”
“見到了。曹霑見理郡王府的人時,棉衣錯扣著扣子,一邊長一邊短,趿拉著鞋子,答非所問,聽到理郡王府的人說明來意後,頓時倒在地上,翻著白眼,口吐白沫,把理郡王府的人給嚇走了。”
“他本來就不講究衣著形骸,裝癡扮傻起來自然象極。”福彭笑了笑,“你怎麼與他說的?”
“我說,理郡王派人請你去做西賓,為何以裝癡扮傻而推之?他說,他既不圖水中月、鏡中花般的富貴榮華,更不想跟隨他們連累受罪!而後,他揮筆寫了兩首詩給我。”
“他寫的是何詩?”
福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雙手呈遞給福彭:“全在這紙上。”
福彭擺了擺手,“我不看了,你念給我聽聽即可。”
福靖答了聲“是”,小聲念道: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福彭:“另一首呢?”
福靖說了句“另一首是,”接著念道:
春夢隨雲散,
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
何必覓閑愁。
福彭:“你明白這兩首的寓意嗎?”
“第一首寓意是:曹霑將胤礽比作人麵,皇冠比作桃花,昔日胤礽當太子時,與王冠交相輝映。後來,‘人麵’漸漸地銷聲匿跡,而被冷落的王冠卻依舊嘲笑著東風與‘人麵’。”
“有道理。第二首的寓意呢?”
“當年,胤礽登極的願望,如同春夢一樣隨雲而散,如同飛花一樣逐水而流;寄言那些仍在做黃粱美夢之人,何必自尋煩惱、自找愁苦呢?!”
“這兩首詩的寓意,是曹霑與你說的?”
“既有他說的,也有我揣度的。”福靖叫了句“大哥”,看著福彭說:“有些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說吧。”
“您讓曹霑從咱家陵大門一步一叩頭,叩到‘臨仙堂’裏跪上三天三夜,是不是因為對他有氣?”
“有一點。”
“曹霑的兩個膝蓋都磨破了皮,腫了好幾天,筱兒病了一場。”福靖叫了句“大哥”,猶豫了一下。“您如此對待他們,是不是有點過分?”
“是有一點。不過,曹霑的秉性,你也知道。我這樣做,隻不過是想磨磨他的棱角而已。”
“那,那您以後還關照他嗎?”
“當然得關照。看在額娘疼他的份上,也不能不關照他啊!”
“您打算如何安置他?”
“外放,一則他難以勝任,二則我也怕他給我招惹是非,顯然不妥。”福彭吸了口長氣,有意換了個話題:“你不是想讓我講解《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嗎?我此時給你講解,如何?”
福靖欣然應道:“好啊!”
福彭拿起桌子上的紙遞給福靖,“這是你來之前我默寫的,我邊講解你邊看。”